十八仪仗,四人小轿,太监两人,嬷嬷两人,婢女两人,看着这简简单单渐行渐远的轿撵,珍珠忽然觉得耳边的锣鼓声和炮竹声显得那么遥远,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戏曲的背景,如今主角离场,背景不过随风而逝罢了,无人在意。
因为是送长女入宫,家里十分重视,韩氏和沈延英都出来送行,这两年一直对人淡淡的的韩氏也难得地红了眼睛,沈延英则是激动、骄傲、高兴、伤心兼而有之。如今轿撵远去,折腾了两三个月的伯爵府一下子安静下来,显得尤为冷清。
沈延英看了眼韩氏,率先转身回了府,韩氏垂下眼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也接着往回走,之后是几位姨娘和兄弟姐妹。也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玉珠这次不过是陪选,过几天就会回来,所以并没有人关心她,只除了她的亲生母亲。看到依然立在门外,默默地看着远去的轿撵,一脸担忧的孙姨娘,珍珠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慰道“父亲在宫中已经打点好了,又有明珠姐姐看着,姨娘不用太过担心。”
孙姨娘木木地转头看了看珍珠,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和无奈,点点头跟着珍珠回了屋。
正常人家嫁女儿,哪个不是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更别说他们这种豪门世家了,可皇宫不比其他地方,同一批选秀进宫的秀女很多,仪仗规矩祖宗都有定例,任你家世再好,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也不能比其他人多带几个丫鬟仆人。
对于如今的沈家来说,明珠的入宫真算是嫁得寒酸了。可即便再怎么寒酸,那也是嫁入皇室,以后便是娘娘。便是沈氏一门的荣耀,所以如今沈延英和韩氏心中都是五味杂陈,既感到高兴,又觉得失落。
“对了,珍珠,赵姨娘这两日身上不太舒服,刚刚又吐了一回,你吩咐人去找个大夫来替她看看。”刚回到屋里,沈延英便冲珍珠说道。
韩氏自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怎么好,明珠便接过了管家的活。后来珍珠回京便帮着姐姐处理家事,不知是因为她在西北处事得宜,还是出于习惯。沈延英平时有事到更愿意交代珍珠去安排。
这几年沈延英的官越做越大,往来应酬赏赐自然也不少,也有人送了几个美人到府上,因为和韩氏赌气,最开始沈延英到是收了几个。但最近一年已经淡了。而且这些美人进府之后都没有生育,到是生了墨珠之后好几年都没有动静的赵姨娘,上个月竟诊出了喜脉。沈家虽然这两年家运昌隆,但人丁却一直不旺,所以得知赵姨娘怀孕之后,沈延英很是高兴。也十分重视。
明珠和珍珠都很担心这件事会引得韩氏想起以前的事,但韩氏表现得却好似根本不在意似的,竟有些超凡脱俗了。这也是明珠进宫前一直都在担心的事。
珍珠也没想到,一直很看得开的韩氏,这回竟这般心如死灰了。只是,看到沈延英和韩氏这样,她心里也很难过。想不到当初知道韩氏陷入爱恋之后的担心竟变成了现实,但她却无力做些什么。再看看明珠如今这般情况,她不由得对未来再次升起一丝惶恐。
看着已经神情冷淡地回主屋的韩氏,珍珠应了父亲便吩咐紫荆去请胡太医。这胡太医便是原先曾受命长驻伯爵府的严太医的徒弟,他后来娶了严太医的女儿,在泰山大人的一力举荐之下进了太医院,凭着严太医秘不外传的金针之术,如今俨然已成了老太医的接班人。虽然如今府里也有严太医另外介绍的杜大夫,但因为沈延英对赵姨娘这胎十分重视,所以她还是决定叫人去请胡太医过来看看。
安排好之后,珍珠便追着去了韩氏的屋子,进屋便看到韩氏跪在佛龛前默默念着佛经,模样十分虔诚。她也不出声,只安静地拿了个蒲团跟着跪在了一旁,看着佛龛中神情慈祥的观音菩萨,珍珠双手合十,为明珠默默祈祷着。
过了很长时间,珍珠感觉自己的一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韩氏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小女儿跪在身旁。她露出一丝责怪的浅笑道“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珍珠跟着韩氏便要起身,没到一半便又啪地摔了下去,韩氏连忙扶住她道“瞧瞧你,摔着没?疼不疼?”
珍珠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道“没事儿,摔在垫子上的,不疼,就是跪得太久,腿麻了。”
韩氏扶着珍珠坐到榻上,抬起她的腿架到自己腿上,一边帮她揉按道“你这会儿怎么会过来的?”
珍珠看着韩氏温柔慈和的面容,不知道她是真的看开了,还是佯装坚强,只能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讨好道“许久没吃娘亲自包的饺子了,今儿正好没事,不如咱们包饺子吃吧?”
韩氏宠溺地笑着点点她的脑门道“原来是嘴馋了啊,才说最近懂规矩了,这会儿又调皮,当心嬷嬷们回来见你退步了,打你板子!”
珍珠回京之后还多了一项功课,便是跟着明珠的教养嬷嬷学习各种礼仪规矩,对这些刻板严肃的嬷嬷,珍珠比见到程先生更加头疼,不过幸好因为明珠入宫,宫里派了另外的嬷嬷过来,韩氏便赏了些银钱,让这两个嬷嬷回家休假三个月,所以这段时间珍珠也算是放了个假。
听韩氏提起那两个嬷嬷,珍珠心中一颤,随即又恢复一脸笑意,拉着韩氏撒娇道“娘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您瞧瞧我这都瘦了好一圈儿了。”
说着她便把腿从韩氏腿上抽了回来,原地转了个圈,舞得衣服飘飘荡荡。她这到不是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