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惊讶麦狗认得萧潇,再次深信那个胖丫头是个爱折腾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出名”。
而侥幸猜中的麦狗却懵了,他在地上跪着忘了站起来,还是温良求神一样求他站起来的。
夏侯大笑着已经进屋,温良十分头疼地叫来主事,把麦狗安排到了后厨做事。麦狗这一日才碰见天降馅饼的好事,自然高兴,紧赶着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爷爷,祖孙只道菩萨保佑,终于遇到了贵人。
其实真正的贵人,是萧潇那个胖丫头。
“爷爷,胖丫头这几日还有偷偷跑出来么?”麦狗一边举刀斩着肉骨头,一边问柴仓里生火的驼背老人,那是他世间唯一的亲人。
“丫头啊……咳……咳咳……”白发老人弓起腰,一不小心被灶台里的黑烟呛了嗓子,掏心掏肺地咳了一阵,及时摸到麦狗塞过来的药囊,摁在鼻子上深吸了几口药味,才缓过劲来。
麦狗轻拍着他的背:“爷爷,狗儿遇到贵人了,他收我在奉圣茶馆做厨子,以后你就不用到码头帮人做事了,狗儿能好好孝敬爷爷了。”
老头笑得勉强,他握住麦狗的手腕,将他拉到怀里,语重心长道:“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你这次赚了便宜,不知道下一次要丢了哪一样东西……”
麦狗点了点头。他不敢告诉爷爷实话,他把萧潇说了出去,只编说有个二品官老爷赞赏他的手艺,然后被温良大人破格留用。爷爷未曾发觉孙子撒了慌,依旧和蔼慈祥地抱着他在柴仓取暖。
“好久没见着胖丫头了。”麦狗为老人捶腿,轻声探问。
老人享受着这一份轻松,慢条斯理地说:“那间妓院的老鸨回来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忙着呢,比起平时门禁更严……嗯,估计这丫头一时三刻没机会溜出来。”
麦狗听说萧潇没有机会离开卧月楼,有些失落,手上脱了劲儿,离开老人的膝盖,握住一根细细的木柴伸进灶洞里。
“你问她干什么?”老人一把搂住孙子,像是发现新鲜事儿,“哟,你小子,难道看上人家丫头了?!”语气里没有意思责备,反而带着几分鼓励。
麦狗当然没有做声,他只道无论怎么说都会被爷爷当做笑料,况且他是准备瞒老人很久的。与萧潇的相识,其实很简单,那个胖丫头经常试图逃跑,有一次趴在卧月楼内苑高高的墙头不敢往下跳,幸好路过送货的麦狗和爷爷看到了,及时架起木梯把她救下来。命是救下来了,不过祖孙二人也断了萧潇的退路,因为那是萧潇逃离卧月楼面临的最后一堵墙。
知情后的麦狗和他的爷爷十分惭愧,为了弥补这一份亏欠,祖孙二人时不时地会托人给萧潇送点儿零食和小孩子玩意儿,胆大的时候,爷爷会趁着给内苑添置柴火的机会,把萧潇藏在手推车里偷偷带出来玩,然后赶在内苑落锁前悄悄将人送回去。
这来来去去都是老头一人在推车,他这把年纪,推着胖嘟嘟的萧潇,实在很累。
在麦狗的解释下,爷爷没有多问别的,祖孙二人同床睡了一晚。第二日,麦狗就要独自去奉圣茶馆做事了。至于唐家堡那边,知道麦狗是去了官家,又是温良温大人亲自挖人,他们不敢吭声,发了当月的工钱就放人了。
清晨破晓不久,奉圣茶馆这一带的小巷子就开始热闹起来。
麦狗收拾好门前的稀疏落叶,拖着扫帚向南边走了几十步,在卖杂碎羹汤的张老千面前停下,从怀中摸出一个铜板丢了过去,颇有些财大气粗地吩咐他:“来一碗!”
张老千没接住,铜板滚了几下,径直掉入了那锅飘香的羹汤里。
“照旧?”
“嗯,只要汤。”麦狗拄着扫帚,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破方桌上,他不时在上边蹬蹬腿、伸伸懒腰,弄得桌脚咯吱作响。
张老千也不恼怒,寻来夹面的长筷子在锅里慢慢地翻,慢慢地捡……不多时,他夹出了那枚铜钱,嘿嘿两声,这才动手给麦狗舀汤。
“麦狗啊,你不是说自己做了厨子么?怎么在这里扫地……”张老千擦了擦手,
麦狗摇摇头,一叠声说自己特殊,他道:“我的好厨艺是只给那位二品官老爷做菜,其他房里厅里的人叫我,我都不肯……”
“吹牛。”张老千冷不丁地嘀咕。
麦狗不理他,顾自玩弄着手里的扫帚。
“今儿,有谁家娶媳妇么?”他听到了几声鞭炮的动静,纳闷:大清早的,哪家孩子起来折腾?
“反正不是我老张娶。”张老千回了一声,扯了抹布将麦狗赶下桌,胡乱擦了两下,招呼起另一位客人。
麦狗一手端汤,一手握着和他一般高的大扫帚,抬头看了看天色渐亮,赶忙仰头咕咚咕咚一口喝光了。这时,他依稀听见邻巷学堂的方向传来几个孩子打闹的声音,赶紧放下大碗,匆匆飞奔回店内。
麦狗刚进店门,撞上了正要往外走的粗眉男子,这位年纪仿佛大了他两轮的男子叫住他:“诶,新来的。”
“我叫麦狗。”麦狗扫帚握得更紧,他有名字,他发誓要在奉圣茶馆混出名堂。
“有人找你。”粗眉男子向身后一指,让麦狗自己过去。
麦狗狐疑地望着那边,都是空空的椅子,哪里有什么人?再说了,他到奉圣茶馆才第一天,只告诉过爷爷,别人还不知道呢,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人来找他?
麦狗还想再问,却被粗美男子轻轻一推,险些扑到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