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求我?”他挑了挑英挺的眉毛,微微的笑了。
“我哪里还有这样的本事让表妹来求我呢?”曾尚才哂笑起来。他正因为被人这样那样的撇清关系而心里不舒服,有再多的热情也被迎头浇了一瓢冰水。
锦华顾不上他在那里拿腔作势,开门见山道,“我想求表哥帮我劝劝母亲。”接着便把家里最近的紧张情况跟他大体解释了一下。
“你想让我劝姑母打消让锦年考科举的念头?”曾尚才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锦华的心里便是一抽,这是她在他脸上无比熟悉的一个表情,让她忍不住心里直打鼓,就像以前无数次上演的那样,他又会冷淡的、无情的拒绝的吧?
锦华强压住心里的不适,努力的争取着对面这人的理解和支持,“是啊,锦年本身在读书方面的潜力您也是心中有数的,他有没有得中的可能,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母亲如此这般强人所难,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反而把两人的关系弄得很僵,搞得家里头的气氛整天紧张的很。实在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曾尚才看了一眼留在院子里的锦年,那孩子正一脸期盼的频频看向这边。
他咳嗽了一声,看向锦华,“你就这么肯定锦年肯定不成?万一成了呢,你这样让他半途而废,岂不是耽误了他一辈子?”
“那您说他中举有多少可能性?您说到底大不大?您不是早就心里有数了么?!”锦华有点着急了,她可没心情跟他在这里慢条斯理的讨论锦年的未来出路问题。她生怕母亲会闻声寻过来,或者是锦凤又来捣乱。她急于把这个问题给彻底解决了,语气便不那么恭敬了。
曾尚才听她如此不客气,不但不恼,反而轻笑了起来,弯了眼睛。温声安慰道,“你看看你,以前文文静静的,话也说不了几句,如今怎么这么急躁的性子,可真是。。。”说到半路,却又仿佛忽然醒悟,重新敛了笑意,又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我也教过他不短的时间,据我观察,恩。说实话,他中秀才的可能性确实不算大。”
锦华赶紧道,“所以啊,就是退一万步说,假使他考个十年二十年的。果真最后能中举,我也不想他遭那份罪!他本来就不喜读书,即使读书千好万好,只他觉得不好,即使中了举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他也不会多快活的。人生苦短。何必自寻麻烦?!”
曾尚才这次真是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女子小小年纪竟然说出如此老道、中肯的话来。这种话即使是那些官场浮沉若干年的老油条也未必看得明白呢。
他一向自诩胸中有丘壑万千,雄兵百万,等闲是不大瞧得起人的。如今这一番话倒是颇能让他思量一番的了。
可不是如此么?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嫉妒起门外那个张慌的少年来了。有这么一个人贴心贴肺的替自己着想,这一辈子不论怎么样,也就算值了啊。
一时之间,惊讶,意外。羡慕,寂寞。种种情绪淹没了他。
锦华见他愣怔,盯着自己的目光异样,有些尴尬,忙提醒了一声“表哥。”
“哦,你说的很有道理。”他不好意思的回过神来,低头一哂,复又抬头道,“不过。。。”
“不过什么?”锦华也顾不上他先前的调侃和失态,急忙忙的追问。
见她一双漆黑的眼睛牢牢的看着自己,不像以前那般冷淡疏离。而且这一辈子似乎都没有跟她说过如此多的话,曾尚才心里真是甜丝丝的受用。
何况眼前这人确实是一脑门子官司,一心的求着自己,依赖着自己啊!他这么想着,一颗心简直像悬在了半空,飘飘悠悠的抖着,又透着那么一股子的不真实。
“不过,姑母的性子我知道,她可不是个容易说服的人啊!”
“我当然知道啊!”锦华声音不禁提高了,负气的跺了跺脚,“就因为知道才找上你啊!要说我娘眼里的第一个得意人儿,除了你还有谁啊!你要是说话不顶用,那我们就更不用说了!”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而且一着急连敬语也不用了,直接你啊我啊的叫开了。
锦华也是真急了,不得不违着心给他戴了好几顶高帽子,说了几句漂亮话。尽管这都是事实,也是自己想了好久,最终万般无奈的下定决心找上他的原因。
除了他,刘锦华还真没别的好办法去说服固执的母亲了。
尽管他是自己心上永远的一块疤,什么时候碰了,都会流血流泪的痛。但是,现在自己跟他再无瓜葛了,而且,为了母亲能过得好,锦年能过得好,自己委屈这么一回又算得上什么呢?
反正自己跟他这辈子也不会扯上任何关系了,反倒能放开一些,求他办这个事了。
曾尚才见她急得脸颊带了绯色,眼睛亮的惊人,而且在自己面前居然大发娇嗔,心都跟着软软的化作了一趟水,脑筋一短路,嘴巴早已经下意识的温柔的安抚起来,“好了,好了!别急了,万事不是有我么!”
那一刻,他心里竟然觉得,就是这事难于上青天,自己也会排除万难做到的。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表哥!”锦华喜出望外,赶紧行了个礼。这个礼行的倒真有几分真心真意了。
曾尚才看她喜气洋洋的样子,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后悔。因为现下她已经侧身礼让,意思是要迎送自己去正屋了。
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再多跟她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