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辰帝国天宝十年,腊月二十九日,天色刚蒙蒙亮,左都御史黎广修府上却早已是忙乱不堪,黎广修在堂前焦急的来回踱步,长吁短叹,内堂厢房内传来女人凄厉的叫喊,老嬷嬷和小丫头们穿梭往来,个个神情紧张!
“这都折腾了一整夜了,还没生下来么?”黎广修面色有些微恼。
太太徐氏劝慰道:“老爷莫慌,先坐下来喝杯茶......”
黎广修猛然摔了徐氏递过来的茶杯:“你不是不知道翠春有孕在身,怎么还让她做针线,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们黎家断后......”
太太徐氏面色一白,小声怨道:“不是我,是王姨娘说她针线做的好,况且她这一胎也未必就是个儿子!我瞧着,和雅儿,露儿一样,多半也是个赔钱货......”
黎广修怒道:“你能不能盼点儿好的?我黎广修已经有两个女儿了,这次一定是个儿子!”
话音刚落,却听半天空里忽然一声炸雷,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霎时阴云密布,那乌云就像巨大的幕布一般,翻滚着自天边狂奔而来,遮住了初升的旭日,厅堂内瞬间便是一片漆黑!
太太徐氏惊得尖叫起来:“哎呦老爷,这天儿怎么阴沉的如此怪异!”
黎广修怔怔的瞧着,窗外已经是乌云压顶,飞沙走石,浓墨般的乌云翻滚腾挪,吞噬着阴郁的天空,又是一个炸雷轰鸣过后,瓢泼大雨便直直自天空倾倒下来,那雨势之大,仿佛蛟龙喷吐,天河骤泄一般!
黎广修兀自惊骇不已:“这寒冬腊月里,怎么会有雷雨?”还未及思量明白,却听内堂传来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声,稳婆急匆匆的从内堂出来:“恭喜黎老爷,吕姨娘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孩子生的白白净净,只是头上......”
稳婆的话还没说完,黎广修恼怒的断喝一声:“又是个女娃?!”说罢竟仰天长叹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太太徐氏心下却松了口气,历声向那稳婆道:“既是个赔钱货,有什么可喜的血天尊!”又看了看窗外的天气,闲闲道:“这雨来的快,去的也这般快!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竟住了!”一边说着一边扶了小丫头的手,也出门去了!
那稳婆犹自怔怔的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太太,奴才的话还没回明白呢,这孩子头上,有两个犄角!”
不出几日,辰州城中便流言四起,说左都御史黎大人府里新诞的三小姐,是一个额头长角的怪胎!
这黎府本有两个千金了,与这刚出世的三小姐一起,俱都是同一年所生,这大小姐黎清雅是太太徐氏所出,徐氏出身自是不必说,乃是辰州有名的书香世家。
二小姐黎清露是姨娘王氏所出,这王姨娘则是出身商贾豪富之家,且生的貌美多姿,故这二小姐黎清露虽是庶出,却也是颇得黎广修青眼。
可这三小姐不仅其母出身低贱,连相貌亦是如此怪异,实实在在成了辰州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黎广修因此恼怒不已,每日只要见了,必要大叹可惜,于是便给这三小姐取名为黎清惜。
吕姨娘因怕被人取笑,便整日用帽子遮着黎清惜的额角,平日里更是紧闭房门,无事绝不肯带孩子出来。直到黎清惜三岁时,头上的突起才渐渐平了,出落的也越发水灵粉嫩!虽如此,黎广修仍是看也不肯看一眼,连带着吕姨娘也越发的受了冷落!
时光易逝,光阴荏苒,大辰帝国天宝十八年,黎广修仕途平顺,加上太太徐氏娘家的支持和帮衬,一路荣升左丞相,为报皇恩,黎广修命人搜罗来一只千年巨龟,养在后花园荷花池内,欲待天子寿诞时,做为贺礼进献!
黎相府邸,后花园内,两个**岁的小女孩好奇的围着荷花池,瞪大了眼睛向池水中望去。
“我要回去了,父亲若是知道了,又要罚我了!”黎清惜道。彼时正值雨季,荷塘的水面暴涨,黎广修严命家眷仆妇不能来这附近闲逛,以免意外落水。
“不许回去,这里面可有一只千年巨龟呢!难道你都不想看看吗?”黎清露鄙夷道:“父亲说是要献给皇上的!”说罢又伸长了脖子向池水中探去,脑袋上的赤金如意金簪摇摇晃晃,却听啪嗒一声,那金簪竟掉到了水里!
清露心里一急,这是父亲新赏给她的,其母王姨娘本不想给她戴,因为小孩子的头发稀少,怕簪不住,容易掉,如今竟果真掉进了水塘里!黎清露心里一急,若是掉在别处倒也罢了,偏又是掉在这荷塘里了,这下怕是免不了要挨黎广修一顿训斥了!
“我要走了,你自己玩吧!”清惜不愿与清露多呆,便转身欲走。
黎清露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惜儿等等,我的簪子好像是掉进去了,你快来帮我看看吧?”
清惜狐疑的望着清露,见清露一副焦急的样子:“就是父亲前儿赏我的那支,父亲一定会打我的,怎么办?”
清惜小心翼翼的靠近水边,往里瞧了瞧,皱眉道:“这水塘这么深,怎么能......”话还未说完,身后却猛然被人一推,黎清惜心下一惊,暗恨自己又心软着了黎清露的道,连叫一声都来不及,便生生坠入了荷花池里!
黎清露撇了撇嘴,得意道:“我就说是为了救你,簪子才掉到水里的,这样父亲便不会怪我了!”黎清露在岸边瞧了一会儿,却见黎清惜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便直坠了下去,片刻之后,水面便恢复了平静,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