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上午。
黄四爷公馆二楼面南的房间,宽敞明亮,有一个极大的白色露台,可以俯瞰楼下整个花园。
露台中央放着一张棕色圆桌,桌旁几张檀木大椅,黄四爷穿着暗红色的长衫,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倚在宽大的椅子上,对着桌对面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道:“肖老板,你不必这么客气,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人谄媚笑道:“黄爷,您这话就太客气了,谁人不知道您的本事啊!你这一手,翻云覆雨,这回,顾氏再也不能和我争雄了。”说到这里,伸出一张枯手,在桌面上反复比划了一下。又笑道:“本来嘛,我从外埠来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过如今形势不同了,那副部长下了马,牵扯着顾氏食品,也该是我肖一宝出头的时候了。”
黄四爷展开折扇,漫不经心地摇了摇,自己也端起桌上的茶杯来呷了一口,道:“都说了跟我没关系。那几个百货大楼那边,还需要你自己去跑。”
肖一宝蕴着笑意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让手下去办。在以前顾家就靠着那一人撑着,如今他进去了,他的手下又被我挖来不少,那边青黄不接,顾老爷年迈,又后继无人,这回,我可是稳操胜券了。”
黄四爷微微一笑,目光投向万里长空,有几只白鸽悠悠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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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宅中,顾盼宇也抬头望着澄净的苍穹,天边有几朵白云,微风拂面,他突然觉得心情不错,这刚刚起床,就见到这么个好天,今天又是自己和珠玉的大日子,这收拾了一阵行装,差不多也该准备出门了。
一低头,却见着仆妇张妈满脸紧张地小跑了过来。
顾盼宇眉头一蹙。
“张妈,怎么了?急急火火的?”
“少爷,快去上房,老爷太太叫得急。”张妈由于着急,微胖的脸颊上泛着红晕。
“急什么?”顾盼宇惑道,“锦如呢?”
张妈急道:“少奶奶在上房跪着呢!好大的阵仗!老爷太太都火着呢!少爷快去!”
顾盼宇心头一紧,这又是闯了什么祸?
昨日方锦如去和那个miss.杨吃饭,自己从珠玉那边回来,为了养精蓄锐,就早早入睡了,睡得七荤八素,连方锦如几点回来的都不知道;这一大早起来,又就没见着方锦如,但是被褥又像是动过,心想或许她又去上房找爹娘请安了,也没放在心上。可这回倒好,不知道自己和她到底是谁犯了错误,在这时候,这不耽误自己工夫嘛!
叹了口气,不耐烦地冲张妈挥挥手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进了上房,悚然一惊。
真是好大的架势。
顾老爷和顾老太太都正襟危坐,厅堂中央跪着方锦如,因看着是个背面,顾盼宇只见得她的肩头一耸一耸,似在哭泣。
顾老爷捂着心口,顾老太太也哀声叹气,见到顾盼宇进了门,目光都向着他望来,那目光中感情复杂,有失望、有责备、有无奈。
顾盼宇心鼓敲着,向前走了几步,问道:“爹,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顾老爷“砰”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那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你给我跪下!”
顾盼宇弱弱跪下,侧首望了一眼方锦如,她果然脸上流着清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并没有看她,只低头默然哭泣。
“爹,到底有什么事?”顾盼宇心中不快,抬头问道。
顾老爷不语,似乎心口疼痛,只捂着心口,半天没有再说出下文来。
一无所获,顾盼宇又转向顾老太太:“娘,到底怎么了?”
顾老太太转头见顾老爷的痛苦表情,终于自己开口道:“盼宇啊,你怎么能作出这种事情,居然让锦如瞒着我们!你们根本没有同房对不对?”
顾盼宇觉得耳畔轰的一声。
一瞬不胜惊诧,又霍然含愤转头望向方锦如,方锦如却并不看他。
顾老爷的声音此时也颤悠悠地响起:“你……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那……那窑姐有什么好?是狐狸精变的吗?你是着迷了还是怎么着!你是诚心要把我气死!我和你娘眼巴巴地盼着抱孙子,你给我整上这么一出!你当这是唱戏、过家家?”
顾盼宇咬着牙根,一言不发。
顾老爷又转头对方锦如责备道:“你也是,锦如,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知书达理,识大体的老实孩子,怎么也跟着盼宇胡闹!这种事,你也由着他?”
方锦如低声泣道:“我错了,我当时只想着哄哄盼宇,他被那窑姐迷了心窍,我只盼望他早些明白过来,才答应了他这个荒唐请求,如今悔之晚矣,求爹娘原谅我一时糊涂……”
这话说得可怜兮兮,一双泪眸盈盈闪光,仪态娇弱,让人不忍再苛责。
“方锦如!”顾盼宇咬牙喊了一声,胸腔中恨意弥漫,可是千言万语,却又似想要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反而卡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
方锦如缓缓转头,望着顾盼宇,道:“盼宇,你快向爹娘认错吧,他们念在我们年少不懂事的份上,会原谅我们的!”
“方锦如!”
顾盼宇恨得牙根痒痒,又喊了一句。
方锦如的泪眼中别有深意,像是一把刺刀,将顾盼宇辛苦计划戳得七零八落,成了一盘散沙。
“盼宇你吼什么!”顾老爷听着顾盼宇接连两次粗着嗓子喊方锦如的名字,脸色更加铁青,“难道锦如让你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