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大老爷的儿子常轩,上进刻苦,六岁启蒙,八岁进入崇济书院,十二岁中了秀才,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他人生的好运,从此就戛然而止。
而后的岁月,他再也没有进学,他曾经的辉煌,反而成了笑话。
常家请过数位名师,包括早年中过金殿传胪的张明生。
先生们都说,常轩学问很好,文章诗词都日臻成熟,足以进学。
常轩也是寒窗苦读,不闻窗外事,可惜造化弄人,越是苛求,越是不至,他蹉跎至今已经三十岁整了。
常家其他人还好,多半是放弃了,对他不抱希望,常轩却是一根筋,已经钻到了死胡同里。
为了清净,常轩不在家中读书,搬到了近郊的别苑,只有先生和书童陪伴。
陆落说她能给常轩算卦,常大老爷心思已动。
只是,久经商场的常大老爷,不会把他的急迫表现得那么明显。
他轻微淡笑,说:“陆姑娘,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常家的订货已经出完了,着实对不住您。”
陆落则道:“常大老爷,常家如此大的家业,一百多匹布,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就能有了。
我相信您愿意通融。我的话放在这里,您若是改变了主意,可随时去找我。”
常大老爷点点头。
陆落和常大老爷谈完,自己就回去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染坊。
滕元娘不是大池旁,而是一个人在小厢房里,紧紧锁上了门,研制她的染料秘方。
她最近在研制一批夏布的染料。让千丝斋的布更上一层。
只可惜,白坯布的货源问题,让她心烦气躁,久坐亦无思绪。
直到陆落敲门。
“谁?”滕元娘厉声问。她小小年纪,为人处事却是练达,言语中的威严,不输长者。
她研制秘方的密室。一般人都不能轻易踏入。陡然有人敲门,滕元娘只当是哪个不知规矩的。
“是我,元娘。”陆落在门口道。
滕元娘认识陆落的声音。立马起身给她开了门。
“姑娘,快请进。”滕元娘把陆落往里让。
陆落摆摆手,她也不想坏了滕元娘的规矩,轻易不踏入她的密室。就笑道:“你出来,我跟着说件事。”
滕元娘道是。转身锁了门。
两人往外走,站在藤蔓萦绕的走廊上说话,细细柔风拂过,藤叶摇曳。荡起一圈圈绿色涟漪。
“货源有了着落。”陆落笑道。
滕元娘大喜,一双圆儿亮的眼睛,泛出了熠熠光芒:“真的吗?王家同意给咱们供货了?”
“不是王家。”陆落笑道。
滕元娘的笑容微敛。惊喜淡去了几分:“不是王家?”
她只信任王家的货,怕其他人家的白坯布不好。
“是常家。”陆落道。
滕元娘又是一惊。难以置信看着陆落:“常家?”
若是常家,那自然更好了。
陆落颔首。
滕元娘又惊又喜:“姑娘,常家的布比王家还要好,常家能出货给咱们,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陆落微笑,气定神闲。
“姑娘,常家怎么会答应您呢?”滕元娘高兴极了,话也很多,生怕有变故。
“我是玄女,又是闻公公的外甥女,这两条还不值得吗?”陆落笑道。
滕元娘使劲点头。
她也觉得是。
再想到王家,居然不肯跟玄女合作,简直是不知所谓。
若陆落心思狭窄,给王家祖坟布上一阵,别说什么买卖,就是性命都没有了。
提到王家,滕元娘就不高兴,觉得他们无品行。
“你就不用再担心货源,安心做你的事。”陆落临走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滕元娘的肩膀。
滕元娘使劲点头,再三保证不会让陆落失望。
从染坊出来,跟着陆落的倚竹突然说:“姑娘,常家没答应您,您骗了滕元娘。”
“无妨,他们会答应的。”陆落笑道,“这不算骗,这是安抚她,我需要她赶紧把夏布的染料研制出来,别耽误生意。”
“那还是骗。”倚竹一根筋。
陆落轻轻敲她的额头:“我骗了她,你要如何?”
倚竹就哽住了,她还靠陆落吃饭呢,能怎样?
她撇撇嘴,心里鄙视陆落,嘴上不说话了。
陆落则很有把握,她可以拿下常家的供货。
她很清楚功名对于一个人,或者说一个豪商门第的重要性。
常大老爷的儿子若能中举人,将来中进士,他们常氏全族都要跟着提高身份。
今晚他们商量一番,过不了两天,常大老爷就会来找陆落。
陆落有这个自信。
果然,过了两天,常大老爷就亲自登门了。
陆落在外院的大堂见了他。
“陆姑娘,若您能帮轩儿改个风水,常家便世代视您为恩人。”常大老爷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开门见山,“烦请陆姑娘给轩儿算一卦。”
陆落意料之中。
她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常大老爷,那白坯布的事.......”
常大老爷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陆落。
“这是三年的供货,每个月供应一百五十匹,最顶级的白坯布。”常大老爷道,“价格饶了您二成。”
陆落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她的铺子,每个月只需一百匹的布,多出五十匹,也是防止染坏了,或者突发情况要多染的备用。
一百五十匹很足够。
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