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不是夸张之语。
慈云庵原本是前朝专供皇室女眷修行的皇家庵堂,后来前朝一夕之间覆灭,大武朝建立,赵天南领着大军攻进了京城,然后顺理成章的占领了皇宫。
大武朝不可能好吃好喝的供着前朝皇宫里的这些宫妃,为了不落下个残暴嗜杀的名声,又不好直接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全都杀了。
于是,在听人提到这座皇家庵堂时,赵天南便下令将这些前朝的宫妃尽数送往慈云庵。
慈云庵里生活着的那些老尼。不是出自前朝皇宫,就是出自前朝宗室,这些人大多是犯了错被送过来的,也有极少一部分是真的看破了红尘。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乍然由奢入俭,吃穿用度无论什么比之从前都不知差了多少倍,心情自然就抑郁难挡,长此以往,这些往日里尊贵不已的女人们。自然就容易变得阴暗极端。
然后……
慈云庵里的老人可了劲儿的想法子折腾新人,新人受尽了折磨变成了旧人,又重复前人对自己所做的,去折腾后来的新人。
那些起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做不出来的。
说这里是另外一个层面上的炼狱,一点也不为过。
反正,进了慈云庵里的人,就算是绝了再走出那里的可能。
又有谁,会去管一个与死人无异的人。过得如何呢?
这么些年下来,慈云庵的可怕早就已经深入所有京城女子的心,赵幼君当年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到如今,也有京中权贵之家的女眷,因犯了某些不能宣之于众的错而被送进慈云庵去,更为慈云庵的可怕添上了几笔谈资。
一想到自己会被送到慈云庵去,赵幼君就不由不寒而栗。
对赵幼君来说,若真是这样,还真不如就此死了一了百了。
也所以。她才会对周语然和太后说,她们给她选了一条死路。
可是此刻,听了太后的话,赵幼君心里陡然有些心慌。
似乎。就如先前王嬷嬷所说的那样,这其中真的有些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误会。
赵幼君有些后悔先前没听王嬷嬷的话,好好问问周语然,哪怕她当时多问上一句,恐怕事情也不会糟到现在这样子。
先前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赵幼君根本就没想过要遮掩什么。这一路上,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宫里的老人看到了她。
一想到即将面对皇兄的怒火,赵幼君就忍不住心头发颤。
当年,皇兄那句“那你就去做妾吧”让她从长公主变成了威远侯府的妾室,她出宫前,皇兄就曾告诫过她,他只会当成她已经死了,若是她再被人认出来让皇室蒙羞,就绝不会姑息她!
可如今,她不仅在宫外被人认了出来,还在之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宫……
赵幼君狠狠摇了摇头,不敢再去想那后果。
猛眨了眨眼,仿佛是要借机压下心头的惊惧,赵幼君看向太后,虽然明知道可能是自己真的误会了什么,却仍嗫嚅着道:“母后,我收到的信上,写的是您和皇兄,要把我送到慈云庵去……”
“既然你看不上太后苦心给你挑的人,心心念念的想去慈云庵,那朕就成全你!”
一个平淡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在太后和赵幼君身后响起。
太后闻声下意识的握紧了赵幼君的手,面上露出几分惊惧。
赵幼君却是猛的身形一颤,她缓缓转身,往寝殿门口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抹夺人眼球的明黄。
“……皇兄!”赵幼君喃喃道。
赵天南大步入内,明黄色的常服上,那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随着他的动作,便似随时会飞起来,更衬得他威严十足。
“大胆!”赵天南在两人身前几步远站定,却没应赵幼君的这一声“皇兄”,而是一声暴喝道,“朕唯一的皇妹早就在二十年前就薨了,你一个侯府之妾,哪里来的胆量,竟敢未召入宫,还敢冒充当朝公主?”
如果眼光能够杀人,赵天南眼中的寒意,恐怕已经将赵幼君冻成了冰块。
就如赵幼君猜测的那般,从她进了宫门一直到慈宁宫,这其间有不少宫里的老人看到了她。
甚至,消息比她想象的更快的传到了赵天南耳中。
赵天南接到林公公的禀告时。还正在上朝,而后这么多年来首次提前宣布退朝,径直往慈宁宫而来。
而且,一走到门口。就听赵幼君提到了慈云庵。
赵幼君本就害怕被赵天南发现,如今在赵天南的怒喝之下,一时之间只觉心神俱震,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这时却将注意力放到了赵天南身上,她是知道她这个皇帝儿子有多狠心的。昨晚她去找赵天南时,赵天南听到赵幼君在京城暴露了身份,那冰冷且毫无情绪的眼神,一直到现在,太后都记得清清楚楚。
把赵幼君往身后藏了藏,太后迎向赵天南,“皇上,清平不是有意的,她只是着了旁人的道才会如此。”
说是这样说,但是就连太后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有多站不住脚。
赵幼君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明知道闯进宫来会有什么后果,她仍然来了,若只是一个着人旁人的道,怎么能让赵天南压下怒火?
赵天南直视太后,连余光都不曾往赵幼君那里看一眼,“清平?太后怕是记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