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亲王望着她,手里一只镇纸已经握得铁紧了。
徐滢扬唇未为所动。万氏狡滑如蛇,即便是松了口,也不过是为自己打掩护。端亲王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在原则之内并没有特别偏心谁,她这么急迫的护着宋鸿,一半是真为了儿子,还有一半不过是做给端亲王看的罢了。
果然,这里大伙还没来得及出声,她便就又开口了。
“妾身虽然只是个侍妾,也是王爷的侍妾,她颖姑娘一来便对妾身颐指气使,又将王爷置于何地?妾身这么做绝不是为了要给世子添堵,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只是替王爷不值而一时冲动……”
徐滢如今是世子妃身份,端亲王又心知肚明,她跟徐滢斗嘴舌没好处。既然争不过那就不争,冀北侯不被端亲王所喜她是早知道的,那程淑颖也确是被太后纵得未把人放眼里,如今把错由推到她身上总还能撇清几分。
徐滢心里冷笑,撩眼望着她,“你跟颖姑娘什么仇怨,大可以跟王爷告状,怎么能拿世子的大婚之事撒气?往后是不是不管谁给你了点什么气受,你都得把气撒在我们世子头上?夫人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既能掌中馈,又怎会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宋澈也没好脸色:“颖姐儿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你不过是个妾,你还想人家怎么敬你?把你当王妃敬么?”
在他的眼里是没有妾这号存在的,他可是连人家阁老的面子说扫就扫,还能顾及你个侧门抬进来的妾?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经过皇帝允许进王府的,一个是经太后允许进府的,没把柄在他手上他便懒得理会罢了。
“还请王爷禀公执法,给我个交代,不然的话我可会天天作恶梦的。”
说着他还瞥了端亲王一眼。他要是不严惩万氏,那么谁都别想睡好觉。
纳了妾又管不好,还左一个右一个往房里收,真是有病!
万夫人面红耳赤。
端亲王脸色更不妙了。
他倏地沉下脸:“这没你的事!你回去。让你媳妇留下!”
宋澈可不干,他怎么能让徐滢一个人面对这些不省油的灯?
徐滢没有说话。她相信端亲王不会和稀泥,也不会做出袒护妾侍的事来。可毕竟这是万氏先动手,虽说她犯的不过是个小错。若不是有可有牵扯到太后,她压根都不会惊动端亲王,但她万氏既有胆子算计她就得有承受后果的准备,她是不可能轻饶她的。
这里正僵持着,一旁静坐的宁夫人忽然站起来。走到端亲王面前也跪下:“王爷信任妾身,允妾身与万姐姐一道打点世子大婚琐事,虽事先不知这窗花之事,到底也算失职,此事不光是万姐姐有错,妾身也有错,妾身自请停发月例一年,以示警戒。”
端亲王扭头望着她。宋澈则扭头望着徐滢。
徐滢见到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也是转过了目光来,略顿之后唇角那笑意便就有些发寒。
她只当这王府里万氏是个不省油的,却没想到这宁氏才是个真有计较的。
她虽然不肯放过万氏。但规矩摆在那里,万氏犯下这错并没有到要论去留的地步,她并没有真伤到宋澈什么,便是依挑拨之罪论处,也至多不过是就此交出中馈带着她那班人迁居别院而已。
她只要影响不到荣昌宫,她才懒得理她是死是活。
可宁氏这么样一顶,事情却不妙了。
她宁氏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自请连罚一年月例,那万氏不赏道一丈红岂不是都对不起她?
徐滢过门不过三天,太后皇帝还有宫里那么多人都在瞧着她怎么当这个世子妃,宋澈和宋鸿宋沼都是端亲王的骨血。真把万氏就此往死里逼,落个刻薄狭隘的名声,对她来说可有半点好处?就算撇去这层不理,她为着个小妾去破坏跟端亲王之间的良好关系值不值?
再还有如今宋鸿还没成家。万氏因这件事成了尼姑或是死了,宋鸿心里会怎么想?此事的由头还是她和宋澈引起,宋鸿到时候心里不把他们给恨死?就算她乐见万氏赴死,宋鸿却是端亲王的亲儿子,日后他们又要怎么对付他?一样弄死他?
这般种种都会成为日后宫里不喜于她的潜在理由。
所以她才没有一来就直接揭开万氏的面目,而是步步为营成全端亲王的体面。
端亲王是个明白的长辈。她也用不着以撕破脸的方式去闹。
宁氏这一跪,不是在罚她自己,一年的月例于她来说算什么?就是三年不发也动不到她根本。她这是将刀柄朝她自己,刀刃却是冲着她和万氏同时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也冲温婉的宁氏笑了笑,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王爷,”她清了下嗓子看过去,“看来是我们小题大作了。我虽然很为我们世子委屈,但我们眼下正值喜期,并不宜生戾气。万夫人许是也有苦衷,如果王爷没有意见,我看这次就适当罚一罚,大事化小算了。”
“这怎么行?”宋澈拽着她袖子,满口不答应。他可是奔着以绝后患的目的来的,眼下又说大事化小,合着他接连两夜的“恶梦”是白做了?
“行的。”徐滢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端亲王虽然没有要万夫人的命的意思,但是也皱起眉头:“你何必委屈求全?此事有本王作主,王府内院还有许多空置的别院,若不成迁去田庄也成。你是世子妃,这规矩不能乱!”
虽说万氏这么些年也还算安份,他与她也不是没有真感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