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川去了之前说的染坊,那里主要将一些布庄送来的布匹进行染色,凤川想留下做工,仅仅为了赚些银子替娘亲分担。
掌管者名宋岂容,年过五旬,皮肤黝黑,脸阔棱角分明,形亦方正,脸上露出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笑容,上下打量凤川后,点头同意她留下。
“我们这儿可是有规矩的,这些呢都是染好了送到布庄,染的过程中一定要仔细,每一处晕染都要均匀,其中不乏好的会送去缅甸等地,换些银子来。”
凤川乖巧的点头,虽然有些话她似懂非懂。
日上三竿,凤川开始做工,她有模有样的学着。
虽说这里给的银子多,可却辛苦,布匹沉的要命,若不是三四女子共同托举,反倒抬不起,凤川学着一旁女子的样子,将布匹一侧沁入染料里,缓缓放下,轻轻拉起,随即放下,重复着动作。
一个姑娘正并于凤川做活,突然倒下,口吐白沫,手脚哆嗦,凤川赶忙用手抚摸她的手,她手冷的可怕。
“你们快拿一块儿帕子。”
凤川冲后面呼唤了一句,随后颇为熟练的用帕子塞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她的人中。
旁边的人担心地上的女子会被憋死,议论纷纷。
凤川此刻从容淡定,解释:“你们放心好了,她这是抽风病,只要不咬到舌头,应该没危险。”说完,地上的女子逐渐有了意识,停止抽搐,缓缓的喘气。
凤川令一个女子去倒水,端给她喝,她双目透出冰冷的目光,过了好一阵子突然转了转眼珠。凤川扶她起来,她僵硬的身子行动困难,想由刚刚全身抽搐导致。
凤川把手放在她的肩头,平静的安慰她不要害怕。
宋氏走了过来,先是询问发生了什么,后是关心身子如何,凤川觉得宋岂容还算善良。
女子不喜说话,问了几句之后宋岂容有些不耐烦:“你们都不用干活了是吗?一个人抽风,所有人都围在这里,这些活儿谁来做?”
凤川抬头看着她,勉强露出微笑:“我们现在就做活,只是小玉刚刚发病,此刻身子僵硬,怕是要休息。”
起初温和的宋氏听到休息两个字立马翻脸:“小玉,你从前可没说你身子有问题,若是说了,我也不会收留,你还能不能做这活了?”
小玉目光呆滞,依旧恍恍惚惚,眼神飘忽不定,如同听不到她的话。
宋氏眼底一片青:“没力气,就别做,别装病耽误大家的工。”
这话令人心寒,凤川听得刺耳,忍无可忍,虽小玉无危险,可病都不允许,确实少了一些人情味,前来做工,哪个不是为了生计,又有谁愿意病倒?凤川放下手中的布匹,垂目低语:“人,食五谷杂粮,怎可无病,方可通融,宋姐姐通融一次便是。”
宋氏扭头看了看她,其他几人都闭着嘴,无人愿得罪宋氏。
前些年她笑着隔断一个女工的舌头。去年又让一个女工断了一根胳膊,她是这里的掌管之人,也是染坊掌柜的亲戚,衙门里又有人撑腰,贫民不敢违抗,故收敛锋芒。
可偏偏遇到了凤川,她并不在乎其他人是否言语,顾自的讲起了道理。
这头宋氏已经扯着她的胳膊,开了嗓:“你话倒是不少,你该学学规矩了。”
她转身抄起一根木棍向凤川打去。
凤川坐在地上,肩膀被疼痛侵蚀。
其他人视若不见,纷纷低头工作,一旁的凤川即便呼唤,她们也无动于衷。
“看你敢不敢多嘴,看你敢不敢多嘴。”
“你住手,我不干了。”
凤川一只手挡住木棍,另一只手赶忙扯住对方的头发,她不甘示弱,直到宋氏鬼哭狼嚎才肯放手。
她准备拉着小玉离开,却被身后一声响所惊动。
砰!
“来人,把他们带到后院去。”
小玉看着地上的凤川眼神中透漏出前所未有的迷茫,一时间愣是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拖走了。
再睁开眼,已是酉时。
凤川头晕的打量着周围。
黑黝黝的房间里,满是染料,堆放在一旁,味道刺鼻,前方墙上五颜六色,还有人用染料涂着什么符号。
第一天做工,该不会就这么死掉了吧?
一旁的小玉终于清醒了,吞吐的说着谢谢。
小玉性格内向,且不擅言谈,凤川心中些许怜惜,顾不得头上的伤,安慰着不用怕,这里人多,自然有人会为两人求情的。小玉似乎清楚了一切,道:“你今日得罪宋氏,我们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凤川不在乎,招工的地方这么多,自己并不害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小玉苦恼的低头,凤川劝:“你病了,本应休息,她那般刁难,你竟害怕于她,这种人没有人性,这工不做也罢。”
小玉晃晃脑子,“你可以不做,但是我不可以,这里每月工钱还算可以,其他都不重要。”
“你的家人呢?”凤川突然想知道为何她病得这么重还要出来做工。
小玉苦笑,讲了她的故事。
她五岁那年父母出海打渔,天空不作美,那日突遇大风,两人再也没有回来,从那天起小玉走东家,串西家。常在村户那里凑合吃上一口饭,可日子久了,许多人不再让她吃干饭,正敢粮食紧缺,她也不便如此做,自己出来做工,她从九岁就开始到处做工,赚钱养活自己。
凤川看着她说不出的难过,从前她认为自己是最悲惨的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