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透过窗户缝隙,听着堂屋影影绰绰传来的声音,心有嫉恨难平。都是钟家人,凭什么就她最倒霉,最终落个夭折的下场?

钟文这么认为不是无的放矢,在钟庆然出事前一段日子,她有一晚陷入噩梦之中,以旁观者的形式,经历了梦中那个只比她大一些,相貌却酷似她的女孩,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儿时的事情几乎都是一闪而过,十岁之后到女孩夭亡之前,凡大事都如亲身经历般历历在目。

这日之后,女孩的各种生活片段仍时不时就以梦境的形式再现,钟文想不在意都难。她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同梦中女孩一比对,发现别无二致,这更加让她确定梦中女孩就是她自己。她认为,她之所以会做这个冗长的梦,是女孩想提醒她不要让梦境变为现实。

钟文记得,三哥出事前,梦境显示的一切都吻合,自从三哥腿伤好了之后,除了气候等一些跟人无关之事没变之外,其他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她很苦恼,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改变了一些事,而这些事会影响到后面一连串相关事情?

就比如钟庆然当时高烧不退,腿伤也加重,使得钟家多花了不少银子,还让他多躺了大半个月。会不会就是养伤的日子太无聊,导致三哥尽想着吃的?

因着钟庆然的发现,钟家赚了一笔银子,从而使钟欣有希望嫁入陈家。本来陈秀才跟钟文没什么关系,她不该知道他的消息,耐不住陈秀才本事大,以十九岁之龄高中举人,不说这一带的村子,连平阳县都少见,梦中女孩听到只言片语着实不足为奇。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要换成其他人,钟文还不至于如此,选谁不好,偏偏是钟欣。她永远不会忘记,钟家借无可借,爹娘带着她求到钟欣头上时,她婆家明明有余银,她却连去问一声都不曾有,只一脸温和地看着他们,说着她的苦衷,之后随手打发了几个铜钱了事。

要说起恨意,钟文对钟欣尤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才一直毫无动静。钟文当初也是一时冲动,想着三哥反正要从山腰上摔下去,与其日后让爷奶舍她而力保三哥,不如就此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谁想三哥命大,延误治疗也没能让他赴黄泉,还变得厉害了。

自那之后,钟文每次见到钟庆然就有些心虚,毕竟若没梦境这档子事,她长这么大,虽有些嫉妒三哥,但对亲人见死不救的事情她还干不出来。亏得她有着十几年梦中女孩的经历,想法比往日成熟许多,这才没有露出破绽。

钟文不后悔她做的事,若非如此,钟家现在也不会赚进这么多银子。想到钟欣很可能带走钟家多半家财,她心中恨意再起。有过一次教训,她不允许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明氏在堂屋上笑得欢畅,纳礼刚过,很快就要进行问名,不出意外,纳吉这步也能顺利通过,接下来便是纳徵,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文定。到这一步,两家算是彻底定下来,若一方反悔,基本就是两家闹崩的节奏。

明氏送走媒婆,面带笑容进了大女儿的厢房,把钟磬打发出去,母女两个窝在房内好一会才各做各事。

没高兴两天,外面就传出钟欣的闲言碎语,也没指名道姓,但矛头指向很明确,就是冲着钟家大孙女而来。传的也不是大事,都是些嫌贫爱富,自私自利,为了嫁进陈家,卷了娘家大半家财之类。说得似模似样,最初还不算太难听,经过对钟家甚或钟欣本身不满之人加油添醋之后,还真成了流言蜚语,传到后来,更是面目全非。

钟家想压都压不住,最后连横山村的陈家都有所耳闻,派媒婆上门来询问。

钟欣听闻后狠狠落了一场泪,离定亲就差临门一脚,哪想却出了这事,这回亲事要没成,以后更难了。钟欣擦干眼泪,眼中闪过暗光,心中对乱传是非之人咬牙切齿般痛恨,要是让她知道谁从中作梗,她定百倍奉还。

咬了咬牙,钟欣翻出从三弟那拿的部分零碎小件图纸,心一狠,去找了明氏。很快便见到明氏匆匆出门,亲自走了趟陈家。

如今钟家已经是骑虎难下,所有人都在想是谁跟钟家或者钟欣有仇,下这么狠的手段,流言能毁掉一个人,尤其是女人。这次还算钟欣幸运,没有传出更加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要知道,被留言逼得人生尽毁的事,在大周朝发生过不止一次,那些云英未嫁的姑娘们尤甚,若没家族庇佑,那更是一拿一个准。

这几天,钟家被闹得鸡飞狗跳,见实在不像话,钟老爷子走了趟族里。

“族长,各位族老,外面的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我今儿个就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族里不管,那下回谁家若碰上这种事,我们小五房不说不理,搞不好也顺手传上一回,到时候可别来找我说理。”

族长和几位族老倒是没有推波助澜,毕竟这事对他们也没多大好处,不过是所碍不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钟欣被传得难听了点,好歹没有传出不守妇道这样彻底毁人名誉的事,风传一段时间便会烟消云散,这才置之不理,哪想小五房主事人钟老爷子恁般在乎,就差直接打上门来。

“成了,泽鑫,一会我就传令下去。”这种事总归对族里有所影响,既然有人提起,族长也没再推托。

族里办事挺快,不消半天,河湾村有关钟欣的各种传言都被压了下去,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不能在公开场合说道,还不兴他们私下里交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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