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染轻声道:“怎么还自称婢子?你可比我高阶儿得多。”
红烟闻言,又要红了眼眶。“阿染娘子……”
“哎呀怪我。”殷染干脆将茶盏一搁,“不论怎样的好话,一到我嘴里都成了无耻谰言。”
红烟抿着唇道:“婢子——我不敢怪您。当初圣人过来,我一心只是想着救沈娘子,却忘了与娘子通个声气,娘子便怨我,我也无话可说。”
殷染慢慢地道:“出了那样的事,谁也无话可说。”
红烟低着头,闷了半晌,方道:“娘子,我还是向着您的。”
殷染淡淡一笑,不说话。
红烟略有些急了,“娘子,您真应当好好打算一下。今日早朝,圣人已定了……陈留王殿下就国的日子,就在开春了。娘子,您比我可聪明得多,您知道宫里的女人,只能在圣人手底讨生活……”
殷染轻轻挑起眼,眼底出人意料地毫无波澜,“哦?如何讨生活?”
红烟道:“阿染娘子,您当初但凡用几分心思,陛下哪里还逃得过您手心去?偏您却从来不搭理……”
“一年半未见,我竟不知你变得这样多嘴。”
红烟白了一张俏脸,嘴唇微微颤抖:“婢……我是好心!我此番只想同您说,过一阵回鹘来使,圣人要办大宴,您便看着办吧!您若情愿在掖庭宫里老死,我来日纵到了花楹娘子面前,也没什么好说!”
殷染看了她许久,忽而,又伸手将案上茶盏捧过,轻轻抿了一口。带着茶香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
掖庭宫里老死?
不,她当然不愿意。
过去或许还愿意的;只因她每一个夜晚,都还能期待着一个人的到来。每一个夜晚,她可以揽着他的颈、吻他的发,在昏黑的夜里,听着他清朗的声音,在袅袅余香中与她的喘息纠缠一处。
可是他如今要就国了。
他在的时候,这深宫只是个巨大的囚笼。他若走了,这深宫便成了坟墓。
她为何要将自己活活闷死在这坟墓之中?
“哐啷”一声脆响,她将茶盏放回了桌上。
“你说话向是遮遮掩掩。”她冷笑,“陈留王就国,与我又有何干系了?早在前年我就与他、与东平王都断得一干二净,你分明瞧见。这会子又来与我打机锋,是谁惯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