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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百年身(一)

在钟北里的帮助下,段云琅将昏迷的殷染半扶半抱着带出了这间囚室。

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扫下来时,他恍惚生出再世为人的错觉。

快要天亮了,他不好直接回十六宅去,索性往殷染的住处走。他的脚步也有些虚,好在这腿还算给面子,没有让他当场就瘫下去。钟北里在一旁瞧着,几次想上前帮忙,最终却忍住。

终于到了,堂上的鹦鹉竟还没有睡,睁大了眼睛,看见他们进来,也不叫,只目光一直追随着。

“我去烧水,你们洗一洗。”钟北里淡淡地道,便往房后去了。

段云琅疲惫得没有应声,将殷染放在堂中的圈椅上,小心地给她脱下油衣。明明自己才是被关押的那一个,怎么阿染也好像被人欺负了?油衣抖落在地,他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看了她半晌,伸手去捋她的发——

“啪”地一声,她抓住了他的手指。

他安静地看着她。

她的眉头皱了皱,而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眨了眨,目光渐渐凝定在他脸上。

“你……”她低声道,“你回来了?”

他点点头。

“你坐下。”她撑起身子来,自己要站起,却被他按回椅子上去:“我不累。”

她怔了怔,却重复:“你坐下。”

他无法,便索性坐在了地上,将下巴搁在她的膝盖上抬头看她。

像只无家可归的蟹,沉默,温顺,满身伤痕。

她伸出手去,轻轻摩挲过他脏兮兮的面容,话音温淡得几乎没有痕迹:“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再也找不着你了。”

“就是你找着我的。”他轻声道。

“是么?”她似是回想了一下,“啊,内侍省……”

“阿染。”他道。

“嗯?”

“若不是你,我兴许出不来。”

她笑笑,“这话该同钟侍卫说。”

他摇了摇头。

“只有你。”他道,“只有你,永远不会放弃我。”

她静了下来。

那一瞬,四目相对,血腥弥漫的空气里,竟然渐渐染了几分虚妄的温暖。

像是某种毒,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里蔓延,却令人流连忘返。

钟北里从帘后转了出来,隔着几丈的距离道:“水烧好了。殿下还有吩咐么?”

称呼变了,气氛也就变得有些僵凝。段云琅转过头,看他半晌,道:“多谢你了。劳你去知会刘垂文一声,让他得空就过来一趟。路上小心。”

三人之中,地位最高的毕竟还是他,语调沉稳,说话的分寸也都与殷染钟北里不同。钟北里有时也会想,自己和陈留王相比,究竟短在了哪里呢?可如今看来,竟是处处都不如他。

钟北里终于是低下了头,“那属下告退。”

段云琅领左羽林,钟北里是兴庆宫禁卫,品衔确实有高低,但本也不必自称属下。段云琅心中却清楚,男人这是有意与他划清界限。看着他出去、还妥善地合上了门,段云琅才回转身来,小心地将殷染扶起,“去洗洗。”

殷染也不言语,由着他带自己入了内室,四面帘帷垂落,木桶中的热水氤氲满眼,极度的温暖同极度的寒冷一样虚幻而令人无措。殷染咬着下唇狠狠闭了闭眼,逼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伸手去脱他的衣物。

他本想先伺候着她的,见她忽然回神,反而一怔。

她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他的衣带,又轻轻拉开他的衣祍。他抬起手臂让她顺利地将自己的衣袍剥下,卷成一团扔在了地上。他想去看她的表情,却被她侧头避开了。

她伸手试了试水温,道:“可以了,你先洗着。”

说完便往外走去。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错愕回头,他却猛地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径自吻住了她的唇。

她突然觉得自己全身的黏腻肮脏都在此刻发作起来,自己的手上,自己的手上还有血吧?她想推拒,却不敢用手,牙关下意识地一合,竟是将他舌头咬了一口——

他不得不松开了些,捂着嘴瞪她,表情有些滑稽。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看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没有血。可是真的没有血吗?也许……也许只是自己看不到吧?

少年突然又伸手过来蛮横地扯下了她的外袍里衣,不由分说地抱着她一同进了浴桶。

她还保持着惊讶的神情,可是她已感觉到少年搂抱着自己的臂膀在颤抖。

“五郎……”

“不要说话。”

他的唇摸索着吻了上来。

热水泼溅得浴桶外边满地都是,两个人躯体相叠,这浴桶狭小得连转身都不能。可是那火热的吻还在继续,在内侍省的监牢里那一根保持了一天**高度紧张的弦此刻仿佛是突然崩断了,他再也没了顾忌,将她圈在浴桶边沿上按着吻下去,她迎合得仓促而忙乱,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沾湿的长发贴在脸颊,被他撕咬着的唇微微张开,都不知是在呼吸还是在喘息……

他的吻渐渐地陷于窒息般的沉默。

他终于放开了她,气息渐渐平复。

安静的逼仄的隔间,能听见外头雨水打在屋瓦上又沿着瓦缝流下檐头的细碎声响。这么真切的声响,人世的声响。

女人静了片刻,伸出手去拿了毛巾澡豆来,给他清洗身子。

她的手间或掠过他身上被束缚的伤痕,或脸上被殷衡殴打的淤青,他没有呼痛,她反而总要停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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