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年头的湘乡县虽说城里人加起来也就几千,可大大小小的“寒门”“世家”,假假的也有一二十家。
这一二十家,就彻底瓜分了整个湘乡县的土地、山林、水泽、丁口,典型的山高皇帝远。汉时封了长沙王的儿子为湘乡侯,但也就是到此为止,正经开始拓展人类的生存空间环境,要等到老实人玄德公登上历史舞台,这里才陆续“人丁兴旺”。
汉末几个搞创业的老板,刘备是最为宽厚的,而“荆舒是惩”的传统,这地界出来的,长沙往北才算“可造之才”,其余地方,也就随波逐流了。
但因为相对良心的刘备登上历史舞台,让湘南湘西地区“颇有蛮风”的“有特色”人才,得到了一个“晋升”的机会。至少不用跟东吴的世家斗心眼不是?也谈不上寄人篱下,而是跟着刘老板一起创业,创业热情高涨,给玄德公的事业添了砖加了瓦。
时过境迁,世道变化又是讲不清楚的,旧年吴蜀遗族,三四百年折腾,没了老板领头,也就是失了势,最终又回归到了本来的历史地位。在湘南湘西常年务农,偶尔读本书,谁当老板就给谁交点保护费,得过且过也还算小日子过得去。
只是没曾想贞观朝动静有点大,大的让人一哆嗦……
“志清兄,蒋、周两家,累世交情,旧年长沙缺粮,米价甚高,难道不是我周家出船,帮你们蒋家贩运米粮至长沙?可曾收你半个铜钱?”
“欸,代愚兄,听兄之言,似是蒋爽有得罪的地方?”
“得罪的地方没有,不过志清兄明知油仓砖窑厂要让利出脱,怎地连知会某一声都不行?莫不是两家交情,在志清兄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何止与此,何止与此啊!代愚兄,爽亦不曾真个妥帖此事,本想等到事成之后,再来和兄分说……”
“事成之后?!事成之后,你蒋氏和刘氏早吃了个盆满钵满,还有半块砖头有我周家的份?!哼!”
蒋爽一时语塞,心中暗道:不曾想居然泄露了消息?莫非是那程四郎?可奴婢禀报过,程四郎这几日都在油仓衙署,不成出动,想来是他们自己打听到的。
只是蒋爽哪里晓得,车把式的消息,何尝知道的少了?跟东主路上偶尔闲聊,一个情报有没有价值,年轻时候不懂,年老的时候也分不清?这光景一听说砖窑厂居然要玩技术转让,甚至可能直接就把厂房转租转售,简直是激动不已。
就这么一条情报,东主赏个十贯八贯,根本不心疼。
除了蒋氏,刘氏同样遭受几个“合作伙伴”的诘问,大概就是指责蒋氏刘氏吃独食,想要撇开大家单干。
可刘氏心想妈的老子吃独食怎么了?吃独食难道违法了?
而且刘氏和别家不同,关起门吹逼就是“汉室宗亲”之后,当然是不是真的,那就是两说,就算是真的,“汉室宗亲”在汉末就不怎么值钱,能生的刘氏何其多,再说还过了四百多年,那还算个鸟啊。
不过小地方的人,自然是要比一比“祖上谁最阔”,毫无疑问这个“汉室”的逼格尤为耀眼,于是在湘乡县,自然是“地位超然”。
于是不用多想,各家虽然都没有撕破脸皮,但想要谈妥,大概是没什么希望。
毕竟都是会算一笔帐的,湘乡县才多大规模?砖窑厂再能赚钱,也有个极限,你一家我一家的分了,那也不剩多少。
“这车把式还真能传消息啊。”
感觉自己又学到一招的程处寸感慨不已,对“老阴逼”端木原越发的佩服。
只是端木原却也无所谓这个“笨蛋”的佩服,而是解释道:“‘掌御’‘掌印’之流,皆是机密心腹,事涉私密性命,你能随便挑个江湖人给你赶车?”
“价钱合适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
要不是这货不是自己儿子,端木原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正手就是一个耳光。这种废物的理想,居然还是当上大官好开门立户?
“此种行事,于一地可一可二不可三,为人所察,便不灵光了。硬要说个道理,便是‘着眼细微’,旧年曲江文会,有诗云‘润物细无声’,就是如此了。”
至于“润物细无声”的原作者要打死多少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那接下来,就是看他们互斗?”
“不急不急,斗是要斗的,可要是这般磨磨蹭蹭,拖拉到春耕之后,还有甚意思?老夫已经写信给了长沙萧县令,萧县令会以‘修缮县库’的名义,问油仓砖窑厂采买一些砖头。”
“这又有何用?长沙的事情,跟湘乡有甚干系?”
“你要这头颅何用?”
端木原都快要习惯狂喷程四郎了,但还是解释道,“你我知道,可湘乡县知道的才几个?他们会以为,莫不是长沙那里有了甚当口,萧县令都问你买砖,那说明什么?说明这砖窑厂的转头,供不应求订单量大啊。”
“欸?”
终于反应过来的程处寸顿时猛地击掌,“是了是了,有了这长沙来的订单,怕不是立刻就要开打。这算不算‘二桃杀三士’?”
“差远了,不过是引诱上钩的小把戏,不过用来促成此事,绰绰有余。”
然而实际上事情很快就超出了端木原的预判,他本以为,各家跟蒋氏刘氏干上一架,最终也就是坐下来讲和。
他哪里晓得,荆襄“民风淳朴”是一贯的,十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