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农抑商”是历朝历代经过大量社会实践之后,得出了一个优选结果。当然,假如稳定社会的主要经济基础还是小农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贞观朝发生的剧变,由不得贞观英杰们去停下来好好地撸一撸,谁站着撸谁就哭。
即便是武德朝,看似经商大户都会胡商,尤其是粟特人。但实际上,大量的粟特人改姓不是没有原因的,难不成真的因为唐朝的月亮太圆,于是爱大唐这块土地爱的深沉?总不能是关中的空气特别清甜吧。
粟特人的生存环境,使得他们不得不进行“交易”。当“交易”成为生活的主流,那么他们的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
认爹流的开启,仿佛是因为隆庆宫盖学校,仿佛是杜相公办葬礼,实际上认爹改姓这个套路,胡商们玩的更加彻底。
给唐朝权贵做白手套,改姓算得了什么?草原大漠之上的规矩,能有个姓氏,就已经很不错啦。
“没曾想,长安城这般多的胡商,居然都是被人养着的?”
进奏院的新案子通过之后,跑来张德这里找门路疏通的人不少,其中就有尉迟氏。当家人肯定不会来,来的是尉迟环。
“那你以为呢?朝廷兵强马壮的,看着你胡商大赚特赚,然后无动于衷?但凡不能动的胡商,有几个背后无人?”
拍了拍尉迟环的胳膊,青少年还是图样。
“便是多,我也没曾想过,居然有好几万。”
好几万胡商是没有的,好几千胡商连带着他们的家族,倒是有好几万。好几万,也足够打生打死的了。胡商中的主流,也不是成天跟权贵吹牛逼巴结的远方土豪。大多数和唐朝苍头黔首一样,不过是有一技之长,出来叫卖换取收入。
维瑟尔这种“呼风唤雨”的是胡商,那些个酒肆茶馆之中当街卖唱的胡姬,就不是胡商了?
那些个胡姬,便是贩夫走卒跑去调戏,她又能如何?
为了一点叫卖钱,什么都得忍。
“这不过是半个长安城,才几万阿环就一惊一乍的,你要是知道京城内外有二十几万‘胡蛮’,你当如何?”
“啊?!”
尉迟环眼睛圆瞪,显然是不信的。
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他却没听懂张德说的是什么,老张没说是“胡商”,而是“胡蛮”。实际上洛阳内外用工,大多数女工,都是高丽奴、新罗婢还有倭女。
纺织业大量使用童工和女工,而其中用工成本最便宜的,便是这三地。
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地方人口相对多一些,类似契丹、室韦、靺鞨这种,人口本就少,一个河北就消化的干干净净,还想到京城?到京城也不剩几个人。
“算了,也不去说京城还是哪里。哥哥,眼下既然不限身份,总是能省就省。只是我家好些个要被开掉的,都跟老人有些交情,说情到了这里,可家里的事情,不能说谈感情就能作数的……”
“说恁多废话,花名册拿过来,改日老夫给维瑟尔送过去。”
“谢谢哥哥。嘿嘿……”
尉迟环顿时露出笑脸,然后又道,“都是能吃苦的,哥哥只管使唤。”
哈……能吃苦你家不自己留着?这不还是要省钱么。
一个政策一个法令的出台,不知道要改变多少人家。洛阳城内一页纸,千里万里伤人情。
只是老张见惯了这些的,纵然有恻隐之心,也是点到即止。
“要是有落籍的,倒是可以投军。三郎那里,缺人少用的,这光景,用漠北的人极多。你家大人原本就是三郎的上官,交情放在那里,倘使还有多的人出来,往西送就是了。”
“这不成流放三千里了?”
“怎地?难不成还想中进士做官不成?”
“哥哥还别说,还真有个中了进士。老家康国的,跟着我家姓,今年春考中的进士,如今去了辽东做县令。”
“嘿……”
这也行?!还真有啊。
兄弟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尉迟日天在漠北的日子大概也不多了。如今朝廷在漠北的定牧政策执行很到位,而且“减丁”效果不错,基本能控制漠北人口在五十万以下。
每年抽丁都是按照比例来的,每次抽丁,原本都是往辽东、朝鲜道塞人。现在政策一变,漠北抽丁之后的主要人力投放,都在西域、河中。
说起来也是唐朝“仁慈”,抽丁才没有引发太大的对抗。更何况,抽丁不是说赶人去死。唐朝不是没有给好处,承诺还是有的,这是一条拿命换户籍换粮饷换前程的路子。骨力干人就出了不少队正、旅帅,也有自己成立镖局,在丝路上混出名声来的。
室韦人更不用说,朝鲜道如今的“辅兵”,主要就是室韦人,论及对唐朝的忠心,胜靺鞨人太多太多。
皇帝“巡狩辽东”那两三年,室韦人出了好几个县令、县尉。
不管是不是样板工程吧,“衣锦还乡”的骨力干人、室韦人,给漠北老乡的刺激是极大的。
这就导致唐朝在安北都护府的“减丁”政策能够贯彻,因为这种“减丁”不是屠戮一空。虽说也有灭族,安北都护府毕竟不是吃素的,但灭族也都找好了由头,“不服王化”“诽谤圣人可汗”什么的罪过,挑不出太多的刺。
“倒也不知道你家大人到底要迁多少人出来。”
“我也不知,不过家里兄长是去过漠北的,只是……”
说到这里,尉迟环有些尴尬,家里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