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敦城,高句丽人叫做仇次忽,张公谨打下扶余城之后休整不过月余。自定襄而来的兵马,通过辽水,或是舟船木筏或是雪橇运送,过金山之后,强攻三日而下。
这也是征辽大军为数不多的硬仗,只是这硬仗,前赴后继死的最多的,是契丹人,还有奚人。
大贺窟哥并非是学习李思摩,偏要拿自家族人的血肉当作进献之资。实在是张公谨和尉迟恭有极大的区别,尉迟恭是李世民的铁杆走狗,贯彻的是天可汗陛下的意志。所以,李思摩并不需要跪舔尉迟恭,但如果发现皇帝见着突厥人心烦,那么该压迫的压迫,该剥削的剥削。
而大贺窟哥,实在只是因为被张公谨给玩残了。
“左军自扶余城南下,连克数城,高丽仇次忽,三日而定。今已会师辽东……”
大朝会上,前线战事陆续铺开,张公谨和侯君集南北配合,水军只是打酱油一样在几张废纸中出现。
不过朝中大佬,尤其是中书令,这几日早就听够了太原温氏子弟在他跟前的抱怨。什么“口船”获利,什么辽东战局,什么行市大起……
贩卖人口这事儿,是不能直接摆在朝会上说的。甚至温彦博只要敢阴阳怪气一番,等着的就是房谋杜断日天操地等大佬们的走狗狂喷撕咬。问题不在道德正确上面,而是耍小手段断人财路,慢说区区一个中书令,就是打包把王珪也送上天,根本不算个事儿。
“辽东光复,甘勿城唾手可及。四散军民,或逾三十万……”
其实打下辽东城,对侯君集来说,原本是个大生意。然而辽东城人口多是个好事儿,但坏也坏在人口多上。人口多,盯着的人就多。侯君集巴不得直接把几十万人口全卖出去。
但他没办法这么做,账面上能操作的,最多就是一些物资。但贞观八年的高句丽不说如何如何贫穷,但家底也不算丰厚。憋着劲去搜刮,可能还不如贩卖人口获利快。而且比起财物变现,奴隶通过渤海口船套现,基本上根本不需要他亲自过手。
比如官面上操作的,上报是俘获五万高丽战兵,实际上是七万战兵外加十五六万的辅兵。
如果是两年前,这样的战果,侯君集一定会上报成二十余万。但现在是贞观八年,经过贞观五年以来的洗三关,豳州大混混已经彻底地从厚颜无耻进化到了唯利是图。
范阳卢氏被玩,沧州薛大鼎作为地方势力崛起,南朝遗民分权于朝堂江湖……这一整套的六成,都是李董作为公司大老板的操作。而整个过程中,什么老董事长影响逐渐剥离,什么老董事长的老兄弟被弄死,什么老臣子被雪藏,什么建国功臣被扔去开发江南……
等等等等,豳州大混混如今的唯一直观概念就是: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没钱怎么拉拢小伙伴一起抱团?没钱怎么让儿子去交厉害的小伙伴?没钱怎么让家族开枝散叶传承祖业?没钱……没钱就是个屁。
但这是个充分条件,还有个必要条件,那就是这个有钱的效能,仅作用于权贵这个团体。
理论上维瑟尔这种胡商也有钱,然而他连白手套都不算,就是个擦屁股纸。张德和他的小伙伴们,需要的时候,就拿他来擦腚拭秽。
于是豳州大混混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全新的道理:先做官,做大官,然后捞。
而且根据历史的一半经验,侯君集个人觉得,一个爱钱爱购置物业当祖产的军方骁将,活的比谁都滋润。
这两年随着大唐越来越牛逼,公司的业务从漠北塞外开展到了辽东黑水黑土地,甚至有些公司的挂靠单位,把业务做到了东海之东。
大唐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董事长的位子越来越牢固,天可汗二世想要换个名头,叫圣人可汗二世,而整个过程,可以称作“千古一帝”增强补丁。
于是李孝恭这个跟着李靖蹭经验的宗室第一也是唯一能打将领,还没来得及让皇帝知道他其实非常的奢靡无脑而且喜欢大金链子,就被皇帝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扇翻在地,差点半身不遂。
根据历史的一般定律,李孝恭自己也很清楚,估计没几年,也该自己暴毙而亡。可能实在茅坑,也可能死于躲猫猫,也可能喝水呛死……总之,结果不会太好看。剧本的套路这么多,河间王也是没办法的。
河间王没办法,李靖当然也没办法,所以李靖去吐谷浑薅羊毛的目的,就是让皇帝找个借口喷他薅羊毛的姿势不对……所以李靖是四大天王第五人,必须得低调。
李靖的做法启发了李绩,然后李绩在去年就在作死,当然皇帝看他作死,就让他好好地享受了一把什么叫做“你们对朕的力量一无所知”,然后……李绩还是李绩,只是和左右骁卫左右武卫没什么关系了。
左骁卫的军头们纷纷表示拥护李董作为帝国的核心,征讨全天下的“不臣”,总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桩桩一件件,侯君集不是傻逼,当他发现曾经羡慕嫉妒恨的人都在夹着尾巴,或者塞了尾巴,这就很不寻常。这说明,自家的老板在走着一条比杨广更加强横但是却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路。
兵部尚书机智地反应过来:我特么要是让人民群众都知道能打,岂不是要被人民群众围观?
而人民群众的主人,怎么会让下人们的目光放在自己的小弟走狗身上?所以,历史上发明“功高震主”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