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和楚地是不一样的,详细的解说,都在你们领了的小册子上。小册子现在就看,不许带走!”
张松白拿着皮制的喇叭筒,在那里大声地嚷嚷着,喊了一个上午,嗓子口冒烟的厉害,连喝了三四壶茶,才压下那点难受的感觉。
“督办,去碛南州真的能做官?”
“看手里的小册子!”
瞪了提问的学生一眼,张松白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还是好心提醒道,“西域不比别处,挨不下去的,也别想做官不做官,活着就行啊。在那地界,管你是官儿是民,胡人马匪会见你是个贵种,就不杀你吗?还是说图伦碛的沙暴,卷起来还分个高矮胖瘦?”
“和江夏这里不同,那边试用就是一年半,比塞北还艰苦。随时要打仗,一旦前军大营招兵,在那里有官身的,不管老弱,都是要去的。”
一番话出来,底下的学生都是攥紧了拳头。他们有的兴奋,有的担忧,有的害怕,有的犹豫,形形‘色’‘色’和外面的贩夫走卒,并没有什么不同。
临漳山这里的学生,各‘色’各样的都有,每年毕业引起的“就业‘潮’流”,也是不太相同。
比如去年,最火的便是去江东给“百里侯”做幕僚,先‘混’个官场入场券,再从能吏起家,逐渐换上绿‘色’的官袍……
最有名的,就是去了松江做事的丁学长,如今在太湖东北长江口,有了不小的名声。仅仅是算账,就帮自家的县令大人,省了不知道多少钱。
“从今年开始,武汉这里都要往碛南州调派人手。也不仅仅是你们这些读书的,还有汉阳城里跟着曹夫子读书的,还有各商号各马帮,都是要去的。雷翥海那边有金矿,你们也都知道,现在是缺劳力,可更缺劳心的。”
张松白说的明白,现在的选择,就是拿自己去赌。去西域是危机并存的,不存在只有机遇没有危险,连碛南军都尉程处弼尚且都要沙场搏命几经算计,更何况他们这些不少直接是农庄出来的泥‘腿’子之后。
但趋利避害,是天‘性’,不会因为是泥‘腿’子出身,就会更加的清爽,或是更加的复杂。人‘性’上来说,天下如一。
“督办,我要报名。”
有个学生站了起来,显然是下定了决心,面‘色’肃然,让张松白很是诧异。
“你不要回去和你家大人商量?”
“先生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是以往,似学长他们毕业,便是要立业成家。前程在我,却不在双亲。我非是不愿以孝‘侍’奉,而是既要闯‘荡’,便要无所畏惧,一往向前!”
斩钉截铁,无比果决。这让张松白大为欣赏,竟是笑着道:“他年西域成名,莫要忘了我这个给你们盖章的督办。拿来吧。”
那学生点点头,双手将自己的学堂告身递了过去,张松白拿起印章,然后重重地盖下。
咚!声若雷,人似松。
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张德在给程处弼写了一封信之后,又给长安的几个老人写了信。主要是给陆德明,至于张公谨和秦琼,写信这种形式,没有任何必要,反而会给他们添‘乱’。
“阿郎,妾见你又组了马帮,似乎运了不少罐头到凉州去?”
崔珏裹着狐裘,双手虚按着小腹,走路小心翼翼,慢慢地落座在包裹着‘毛’皮的团凳上。一旁的新罗婢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见崔珏坐下,就是紧张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有身孕,就不要跑恁远的路,就在院子里呆着不好么?”
“是你说怀了身孕就要走动啊。”
“前三个月不稳,就不用!”
横了她一眼,张德又给她‘摸’了一个红‘色’的橙子出来。这是新杂‘交’选育出来的品种,优点是皮薄,就是个头小了些,但甜度极高,比大个儿的橙子要好的多。
后者是水手们比较喜欢的,在船上直接搅碎了榨汁,放些糖,在扶桑六十余国,这样的橙汁,就能在捕鲸码头换一个倭‘女’服‘侍’。
“父亲来了书信,劝我回去住上几日……”
崔珏低着头,脸‘色’发红,“我便回了,说是要陪姝娘。”
被人搞大了肚子,还白玩了好些年,但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哪怕人尽皆知,却也不能让徐州人尽皆知。
崔弘道到底还是要顾及脸面的,而崔珏作为才‘女’,自然也是觉得荒唐无比,梦中都能被羞臊的惊醒。
可这世道,便是如此,哪能由着心意。
“今年白氏得了‘朝廷忠臣’的嘉奖,大概是要领上一个下海‘皇商’的缺额。明月你写信一封给崔徐州,让他也早点做些准备。”
“白氏?”
“三娘子家人早先来了武汉,带了恁多礼物,你忘了么?”
“竟是……竟是……”
崔珏杏眼圆瞪,显然有些惊讶。
谁不知道洛阳白氏是卖‘女’求荣的?更是抱上了张德,这才咸鱼翻身,填补了五姓七望被驱逐的洛阳。
眼下竟然会接下这等差事!
“无妨。”
张德轻拍了她的手背,“三娘子也是不知道的,更何况,在白氏,她也不过是个‘女’郎,能左右那些要搏功名的么?”
“那……那将来二郎当如何?”
二郎,便是说的张沔。
“能如何?”
张德笑了笑,坐在崔珏一旁,“他也是嫡子。”
“什……这……这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