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桥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他担心的是季文烨把她玩腻了,一脚踢了出来。赶紧给父亲吃定心丸:“他没碰我。就是觉得我长大了,不逗趣了,就叫我赎身了。”
云成源的感觉是,有个恶霸要霸占她的女儿,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恶霸对女儿失去了兴趣,叫她重新恢复了自己。他仿若新生一般的道:“我就知道季文烨是心血来潮才想娶你,等他冷静下来,他坚持不了多久。他到底还要娶个跟他沆瀣一气的女人。很好,很好,他放手就好。”
“……”
云成源神采飞扬的道:“我告诉你啊,江奉桐原名叫汪奉云,是贵溪汪家的人,他是今年的江西解元!你不知我这几天多犯愁,就盘算着如何叫你离开季文烨,正正当当的嫁给汪奉云。没想到,哈哈,你就赎身出来了,映桥啊,你命还是挺好的。”
“人家是解元,怎么会娶我,而且当初婚书都退回来了。”映桥看了眼父亲,发现他爹开朗多了,难道是因为考中了举人,找回了家产,重拾自信的缘故?
云成源摆摆手:“婚书这种东西,在我看来没什么用。他如果不想娶你,拿婚事硬逼着娶了,嫁进去对你也不好,何必嫁他。我的意思是,凭当初的交情,他还是愿意娶你的。不信的话,等他来京,听听他怎么说。”
映桥撅嘴道:“要不然咱们回乡吧,别在京城里混生活了。”
“那也得等我考完春试再说。”云成源对未来已经规划好了:“假如春试过不了,汪奉云也没有跟咱们继续深交的意思,咱们就回乡去,爹给你找个老实人家,过小日子去。”
她赞同的道:“嗯,我也觉得小日子好。”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住处,此地归属季文烨,所以不能再住下去了。用过午饭,云成源掏了几百文钱给车夫张胜,叫他去托人找房子。因为明天的春闱,各地的学子已有提前入京准备的,京城本地人每逢科举年都向外租赁院落赚钱,所以房源充足,住处很好找,到傍晚时候,张胜回来说,已经找好了三个院落,叫云成源明天去看屋子。
有钱的生活是很方便的,第二天云成源乘车去转了一圈,敲定了一处独栋小楼带前后院的院落,租到明年春闱结束,跟物主当面签了文书,下午回来便将家当用车装了,锁门而去。钥匙则派人交回季文烨府上,自此,似乎真的再无瓜葛。
他们父女算有两个仆人,分别是做饭的文嫂和赶车的张胜外,可以说够用了。但是云成源总觉得亏待了映桥,说什么也要再买个丫头伺候女儿。映桥之前一直在做丫鬟,刚赎身就买丫头使唤,总觉得怪怪的,一直不同意。
所以每次云成源出去,映桥都要叮嘱她爹:“不要买人回来——”
好在映桥不同意,云成源不敢轻举妄动,买丫鬟的事,迟迟没有办成。正因为没有使唤丫头,家里琐碎的事,得映桥亲力亲为。自从赎身回来,她连写故事的时间都没有了,每次都在和文嫂做针线。
她在季文烨身边的时候,除了贴身的衣物外,衣裳都是穿府里的针娘做好的,根本没动手裁剪缝过外衣。她跟着文嫂连学带练的缝棉袄,差点被折磨疯了。但一想,多学点生活的技能,总没坏处,又硬着头皮跟着文嫂学做棉被。
而且,很快她就发现除了累点外,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她可以随便在家里涂涂画画,不用怕被季文烨发现。想赖床就赖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再做当了姨娘被正妻打死埋在后院的噩梦了。
然后,映桥就发现自己长胖了。
这还没到过年呢。
过年免不了吃吃喝喝,大鱼大肉吃下来,那还了得?
正好到了年底,文嫂要去静慈庵找姑子给她去世的丈夫孩子念经,映桥就也跟着去了。云成源开始不同意,总觉得女儿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不安全。不过后来文嫂的老街坊和她们的女儿,加起来有七八个人,都要去庵里进香吃几天斋饭,看起来稳妥多了。
云成源觉得女儿出去散散心也好,这才同意了她出门。
文嫂虽然不会说话,但她的老街坊们可都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正常人,一同去庵里的还有两个和映桥差不多大的女孩,都没取正经名字,只以王五儿和刘三儿称呼。
年底来烧香的客人很多,映桥一行人非富非贵,除了映桥长得漂亮外,再没引人注意的地方了。师太和有头脸的姑子都在接待有头脸的贵妇,她们就由一个看起来干瘪瘦弱的寻常尼姑接待了,问了她们要诵什么经,安排了客房,就退下去了。
文嫂的老街坊一个劲儿的说:“幸好咱们早来了,再过几日,连客房都得住了。文嫂的经要诵七天,来晚了,准排不上了。”
映桥除了出门透风外,另一个打算就是住在尼姑庵里,吃吃素斋,刮刮肚子里的油水,为新年大吃大喝做准备。
但她没想到,素斋这么‘难’吃,中午开饭,费了一番劲才咽下去。可周围的人却吃的很平静,她不禁怀疑是自己味蕾除了问题。
入住的第二天,姑子开始给文嫂故去的丈夫诵经,映桥听的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