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源不动筷,瞅着女儿大快朵颐:“季大人和你说什么了?现在能告诉爹了吧。”
映桥含着筷子尖:“他说……他说他想娶我……”眼见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语气亦愈发轻柔:“我……我……”
云成源皱眉,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好。”她支吾道,怎么办?似乎吓到父亲了。
“呜……”云成源眼睛一酸,单手扶额,就势抹了把眼睛,哭道:“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呆货,才出火坑,又往里面跳!有解元郎等着娶你,你怎么能自毁前程。”嘟嘟囔囔的埋怨了几句女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擦了眼泪,抬头语重心长的道:“也不能怪你,他逼迫你,你不敢不答应,没关系,没关系。是爹不好,爹刚才不该怪你。”
“他没逼我,我愿意的。”
这话一出口,云成源就恨不得跳起来,他厉声呵斥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只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死活!锦衣卫和东厂,但凡掌握实权的官员,有哪几个是善终的!他过几年死了,你守寡都要受人欺负!”呵斥完了,又觉得女儿太傻,都是自己教导无妨,悔恨无比:“你娘死的早,怪我没教好你,不懂分辨利害。”
“他说成婚后就调去经历司……只管文书往来……”
“你当锦衣卫是菜市场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不愿意干了,拔腿就走?!”云成源恨不得满身是嘴,把女儿劝醒:“男人最会说漂亮话,你怎么能信呢?!反、反正我不同意,你擅自答应,我不怪你了,就当没发生过。”
映桥嘟嘴,不甘示弱:“我想知道,您若是怪我,会怎么惩罚我?”
云成源瞅着女儿,呆了一下,便伤心欲绝的道:“你怎么能说这话?明知道我不会罚你,你这是向我叫板吗?你被季文烨灌了mí_hún汤,被他骗去做了两年丫鬟还不够,还要伺候他一辈子!不管了,总之,我不同意。”
这会跟父亲争吵没有意义,先安抚他的情绪,过个好年,然后叫他安心准备会试,是最要紧的。到时候,季文烨要娶,她想嫁,父亲拦也拦不住。她便道:“您别哭了,我再好好想想。或许过了年,他又反悔了。不是父母之命,本来就不作数的。”
云成源赌气的瞅了瞅女儿:“哼,幸好你还把我当你爹看,知道你擅自做主不算数,上次你擅自卖身,这次你的婚姻大事,唯有我能安排。”
让云成源安排的话,读书人才是婚配正统人选。曾经的老邻居,江西解元汪奉云为最佳。
映桥微笑道:“知道了,您吃菜罢,等年后应完春试再说,我随口一答应,您真中了进士,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行,越想越生气,他干这叫什么事?!背着人家姑娘的父母,唆使与他私定终身。我、我恼了,我要……”他恨恨的拍桌。
“您要去找他理论吗?”映桥咬着筷子尖,一脸‘心痛’的看父亲:“还是您想去告他?”
正戳中云成源的软肋,还真不能把季文烨怎么着,他脸一酸,郁闷的托腮低头生闷气。映桥便又是给爹捶背,又是给爹夹菜的,劝了好一会,云成源还是不肯吃。
映桥斜睃父亲,将自己手里的筷子也一扔;“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父女僵持片刻,云成源妥协,把筷子摆到映桥面前,无奈的道:“吃吧,吃吧,别为季文烨烦恼了。”
她并没有烦恼,烦恼的是她爹,等吃过了饭,映桥步伐轻快的上楼去了,云成源留在楼下的书房,纠结的坐立不安,满屋乱转。季文烨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欺负映桥年纪小不懂事,连哄带骗的诱拐良家女子。
他不待见季文烨,但凡是个读书人,谁能待见阉党和锦衣卫?!尤其还有个比季文烨好千百倍的汪奉云。
和云成源不同,映桥上楼后,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放在小腹上,想起和季文烨有过的肌肤之亲,脸上不禁一红,赶紧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脸。过了一会,她担心父亲,下楼偷偷看了眼,见父亲已经在桌前读书了,便放了心,又蹑手蹑脚的上楼去了。
之后的日子,映桥和文嫂准备年货,文嫂料理食材,她则扫屋剪窗花摆弄盆景,转眼就到了除夕。映桥心中隐隐有个期盼,就是季文烨能突然出现,和他们一起守岁。但转念一想,他得陪侯爷或者去鲁公公,应该不能过来陪她。
虽如此,心中仍有一份期待。可惜直到除夕夜过了,季文烨也没有出现,映桥莫名的失落。云成源心情却很好,终于又和女儿团聚过年了,叫张胜放了许多鞭炮,以表达自己欢快的心情。
守了岁,各自回房睡觉。映桥在心里嘀咕,他是不是办事不顺利,侯爷或者鲁公公不同意他的打算啊?她替他担心。
年初一早上,睡梦中的映桥听到楼下有人说话,她心道,莫不是季文烨来了?赶紧爬起穿了衣裳,洗了把脸,下楼见人。
走到楼梯拐角处,她能够清晰的听到来人说话声了。不过可惜的是,并非是季文烨。她便失落的放慢脚步,扶着楼梯打算回屋去。
“文嫂,你去喊映桥下来!”
“不必了,我坐一会就走了。况且有些话,她在场的话,说起来不方便。”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