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水宫殿里殿外都跪满了宫人,每个人都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不敢动弹。
绿姬让小帘先照顾京墨,自己则与若水晗陪着墨羽前来。
偌大的沫水宫内都是哭声,太后哭了,皇后哭了,小公主也哭了,只是小公主的哭泣没有声音。
墨羽大步向前将小公主拥入了怀中,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泪水,苍白的容颜更多的是憔悴。
墨羽乃七尺男儿,大墨帝王,铮铮铁骨之上,竟流露出女儿家的伤心与惆怅。
“方太医,你有何资格统率太医房,不仅未将小公主治愈成功,竟还未弄清楚小公主所发何病?”
方太医哆嗦着跪在了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
这种情形,他已不陌生!当初皇后小产大出血时,皇上也是用这种语调,用这种口气跟方成秒说话的,结果方成秒不仅被剥去了太医的职衔,还被打成了残疾。
“来人!夺去方太医的职衔,拖出去杖责一百!”
物是人非,结局却是一样的。
宫人们上前刚想夺走方太医的官帽,绿姬不知何时来了勇气,竟上前阻止。
“慢着!皇上可要三思!方太医医术再不济,他也是宫内的神医, 医术在宫中还是首屈一指的!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人的病症千奇百怪,即使神农氏在世也不能治愈百病啊!皇上不妨给方太医一个机会,让他潜心钻研,也许有朝一日,他能想出方法治愈好公主!”
一入宫门深似海!绿姬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只会求救的绿姬,她的心思也慢慢变得厚重,所以今日才能不在若水晗的指引下说出了此番话。
“是啊!”皇后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道,“方太医毕竟在宫中德高望重,如果摘去他的官帽,那太医院内还有谁有资格统率呢?”
墨羽见绿姬与皇后求情,也只能作罢。
“朕可以不卸下你的官帽,但你医术不精,纵使小公主疾病暗哑,理应受到惩罚!来人将方太医拖下去杖责二十!”
上来两个宫人便将方太医架着出去,不过许久,便传来了“啪啪”的杖打声,声音很浑厚,就像是冬日里迎面而来的寒风。
方太医的两只手死死地扣住凳板,屁股上的疼痛排山倒海般传来,但是他一句不吭,连轻微的呻吟都没有。
若水晗站在小公主的斜对面,她能看清小公主脸上每一寸的表情,泪水占据了她的小脸,几度张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若水晗的心在颤抖,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颤抖的声音,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从莹贵妃到何胜阳,从小皇子到小公主,每个人都因自己所谓的“愚孝”而惨死或半死。
绿姬看出了若水晗的心思,便打发她先回河鸣殿内照顾京墨。
若水晗也不停留,便照着绿姬的话往殿外走去。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这个天气注定是会下雨的,一早上就是阴沉沉的,只是捱到了现在才肯落下他的泪水。
若水晗也一样。
出了沫水宫,泪水如泉涌般流下,她没有打伞,也没有找可以避雨的地方,不过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都已全部湿透。
若水晗依靠在大槐树底下,嘶声竭底的大哭起来,她的哭声虽高,但还是被滂沱的下雨声给掩盖了,整个世界只留下“哗哗”的下雨声。
若水晗哭得有些气喘,她甚至感觉出自己呼吸困难,她努力张大嘴想要吸一口气,但入嘴的竟是雨水。
一把子香木伞遮在了若水晗的头上,她抬起头看了看伞,又沿着握着伞柄的手望向打伞的人儿。
是墨羽!
若水晗慌忙想要福身,墨羽的另一只手飞快的拽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行礼,他轻轻地将她额头潮湿的刘海拂开道,带着怜惜地语调,道“你看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这样子容易感冒的!”
若水晗下意识的推开了墨羽的手,道,“皇上现在理应陪在皇后左右,不应为奴婢这条贱命而感慨!”
“私事再多再烦也不及国事!若朕不是急着去尚书房见军机大臣,也许你今日就会冻死在这雨中了!”
“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劳烦皇上操心,实在死罪!”
“若朕有心想要治你死罪,你又岂能活到现在?”
墨羽的声音很平淡,但说的却是实话。从当初私闯桃妃寝宫,到后来丢失令牌,再到最近莹贵妃摔倒一事,若不是他的庇护,现在的她早已成了没有家的孤魂野鬼了。
若水晗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只能催促他离开。“皇上应该去尚书房了,军机大臣还在等着您呢?”
墨羽听后轻轻一笑,他拉住若水晗的手,让她握住伞柄,自己则躲到了一边张公公的伞下。
“看样子,你今日又要着凉了,赶紧回河铭殿吧,喝点滚烫的热水暖暖身子!”
墨羽的声音很轻柔,就像是春日里迎面而来的和煦春风。
张公公的伞很小,墨羽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雨水打湿了他的龙袍,他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朕刚才看你哭得很伤心,能不能告诉朕,何事让你如此失礼?”
若水晗一愣,即使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她的聪颖依旧没有被淹没。她吞了吞口水,带着哀怨的语调,“今日是长兄的忌日,奴婢又想起了长兄。”
若水晗故意没有说下去,原先脸上的懊悔之色渐渐被浓浓的伤痛所取代,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