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斗舰与飞虎陷入苦斗的同时,背後的飞云舰发出一声可怕的断裂声,支撑船体的龙骨被人击断。三层高的楼船虽然没有解体,但已经开始缓缓下沉。
前面的战斗中有大量船只被飞凫摧毁,水师舰只不得不分出一半去援救落水的同伴。如果飞云舰沉没,需要救援的数量已经超过幸存舰船的承载能力。但即使铁石心肠的萧遥逸,也不可能命令舰船不去救援落水的士卒。
湖上的鏖战已经延续了一个时辰,棋至中盘,双方都有半数战舰退出战斗。
王处仲一方有九条飞凫和四条飞虎被击沉,水师大营则失去了一艘楼船级的飞云舰,十一艘艨艟,十九艘斗舰和近一半的走舸。
在舰船损失方面,水师大营要高出一倍以上,但伤亡数量却相差无几。一半原因是水师有几艘战舰桨棹尽断,失去攻击力而不得不退出战斗,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水师大多数的落水者都被友舰救援,而敌舰却对溺水的同伴视而不见。这样的结果是水师所剩的舰船大都超载,敌舰却仍然来去如风。
虽然程宗扬很不愿意这样想,但随著时间的流逝,胜负的天平正逐渐倾斜。
而且是朝不利於自己的一方倾斜。
战场数里之外,云苍峰正坐在一条快舟的前舱内,手指慢慢摸索著腰间的佩玉。
林清浦脸se苍白地从後舱出来,向云苍峰躬身施了一礼,已经是第三次传讯,内容依然未变。可以确认了。他抬起头,请云执事定夺。
云苍峰不再犹豫,缓缓道:通知会之,出动吧。
对弈中的生死劫胜负往往只在几手之间,这一次却分外漫长。王处仲挑起的劫争仍在继续,黑白双方将每一处劫材利用到极致,反覆争夺大龙咽喉处的生死要地。
美ji偎依在王处仲怀中,对周围或是鄙夷,或是愤怒,或是同情,或是惊讶的目光视若无睹。
萧侯点在天元的一子成为关键,黑棋大龙只差一口气就可以逃出生天,这口气却被白棋天元一子紧紧逼住。
王处仲盯著天元的白子,慢慢道:古供奉,黑龙未至,这颗白子只好由你来拔了。
诺。古冥隐垂手应了一声,身形一晃离开画舫。
一片乌云从天际涌来,阳光渐渐黯淡。
同样陷入苦战的舰队仍在奋力拚杀,余下的水师舰只集中到盖海舰周围。湖面火光四起,残存的三条飞凫在附近游曳,袭击落单的水师舰船,剩余的八条飞虎在距离盖海五十丈的位置,列成一条直线,与舰队展开对攻。
燃烧的巨石从投石机上咆哮飞出,楼船也以投石机还击。但飞虎的体积与盖海不可同i而语,盖海庞大的船体这时成为一个巨大的靶子,飞虎投出的火球几乎弹无虚发,只一顿饭时间,盖海船体已经燃起无数火光。
站著挨打绝不是石头城水师的xing格,五条仍然能够划行的艨艟组成一支锥形战阵,冒著燃烧的巨石朝飞虎的阵列横冲过去。
那条绘著朱红se虎首的飞虎主舰战斗仍在继续,在它旁边,一条斗舰已经沉没大半。底层的桨手挣扎著游出船舱,随即被两旁敌舰虎视眈眈的弓手she杀。斗舰上一百余名军士有一半登上飞虎,正结阵与敌人斯杀。
那位来自星月湖的指挥官半跪在地,用手弩she倒一名敌军,然後挺身拔剑,劈开一柄刺来的长矛。
他那位萧少校这时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正坐在地上裹伤。为了把他从重围中救出来,斗舰上的士卒几乎拼了老命,但也因此在敌舰上抢到一片立足之地。
程宗扬身上虽然没有多什么伤口,但情况比他更惨,这会儿趴在被鲜血染红的甲板上,吐了个昏天暗地。
空气中弥漫著死亡的气息,自从那次草原之战後,程宗扬再没有接触过这样多又这样浓烈的死亡气息,而且这一次自己身在战场最核心,比起草原之战感觉更加强烈。他发现,随著自己修为层级的提升,生死根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现在自己感觉越来越敏锐,每吸收一道死气,都几乎能品尝死者在失去生命那一刹那的愤怒、恐惧、不甘和胆怯。
这些负面情绪chao水一样涌入脑际,没有止歇,没有尽头,强烈得让程宗扬几乎发疯。
萧遥逸爬过来,圣人兄,你是晕血还是晕船啊?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死狐狸,你还能笑出来?刚才那一矛怎么没捅死你呢?
萧遥逸哈哈笑道:阎王老子怕我去地府也不安分,不肯收我!
程宗扬乾呕了一几声,擦著嘴角道:你就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多谢程兄提醒,难过的来啦!
萧遥逸跳起来,像匹野马般闯进敌阵,杀开一条血路。程宗扬用力拍了拍脸颊,这时才看清萧遥逸指的是什么。
一条巨狼般的身影出现在舰船另一端,墨狼一手提著巨斧,带著满身血迹缓步走来。他虬屈的胡须像扭曲的钢针一样锋利,挂著零乱的血痕,巨大的斧轮已经褪去火的颜se,变得黝黑。
墨狼微微抬起头,目光与程宗扬一触。那种非人的凶悍让程宗扬头皮一阵发紧。
自己曾见过这个眼神,在灵飞镜里。
程宗扬狂叫道:回来!
萧遥逸充耳不闻,龙牙锥疾若流星,刺向墨狼的面门。
死!
墨狼非人的吼声在空气中掀起一阵震汤,他提起巨斧,隔著两丈的距离朝萧遥逸攻去。
耳边响起令人牙酸的撞击声。萧遥逸两手横握龙牙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