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还是李师师出面,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纱布绷带,给那军汉擦去血迹,包扎了伤口,然後温言询问。
李师师不但医术精湛,而且容貌过人,被这个花枝般的少女温柔细致地诊治裹伤,便是铁人也要软上三分。
奴家姓李,是虎翼军的随军医官。李师师柔声道:不知道尊驾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奴家?
那汉子似乎被她的举止打动,啐了口血沫道:告诉你也不妨!我们是上四军的拱圣军!接到太尉府的军令,禁军教头林冲与匪类勾结,图谋不轨,所有出入林家的匪类,均可当场格毙!说著他看了看李师师,又加了一句,女眷除外。
这一著可出乎自己的意料,程宗扬奇道:林教头勾结匪类?那你们怎么不去抓林冲呢?
好叫你知道!林教头半个时辰前已经被带进府中面见太尉。
程宗扬与李师师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才道:这小兔崽子可真狠!你们这帮缺心眼儿的禁军也真听话,让你们杀人你们就杀人啊?
军汉怒目而视,我们接的是军令!
程宗扬本来以为自己走漏了风声,这些禁军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
军令是陆虞侯给你们下的吧?程宗扬冷笑道:你还以为自己在为国分忧呢,其实是高衙内那小兔崽子看上人家姑娘,不仅设计暗害林教头,还要杀人灭口。干!小兔崽子这么毒,这是升级版的高衙内吧?
你胡说!那军汉听到自己成了帮凶,不禁大为恚怒,陆虞侯亲自拿来高太尉的手令,哪里有假?
陆谦!果然是这家伙!
程宗扬懒得跟那汉子废话,一掌把他拍晕,然後道:带队的很可能就是陆谦。那家伙是高衙内的得力爪牙,有他在,这条路恐怕不大好走。
李师师脸色时红时白,过了会儿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是我连累你还差不多。程宗扬笑道:人家对你是抓活口,对我可是格杀勿论。你要跟著我,恐怕会有风险。
李师师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宁肯跟著你一起死了,也不愿被他们拿到太尉府去。
程宗扬乾笑道:这种话可不是乱说的。
李师师玉脸微微一红,半是羞恼地说道:你也不是好人。
程宗扬压低声音笑了几声,然後道:不管我是不是好人,这会儿你只能跟著我走了。
程宗扬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嘻笑自若,李师师不禁奇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怕这些禁军?程宗扬摆出一副激昂慷慨的样子,拍著胸膛道:我若怕他们,就不来临安了!
李师师抱著膝盖,把下巴放在膝上,一双妙目波光粼粼地看著他,高太尉你不怕,梁节度你不怕,这些杀人的禁军你也不怕……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程宗扬笑嘻嘻道:就是个商人。不信你闻闻我身上的铜臭味。
李师师啐了一口。
程宗扬一肚子的疑惑,据那名军汉说,陆虞侯拿来的太尉手令称,林冲所勾结的匪类很可能有极端危险的巨寇,负责追捕的禁军一旦生命受到威胁,允许当场格杀。
像高衙内这种恶少,欺男霸女正常,搞到杀人灭口就很古怪了。谁能想到肥头大耳像只发情小猪仔一样的高衙内,突然会变得这么暴力了呢?按道理,只要他陷害林教头成功,无论阮香凝还是李师师,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根本没必要搞这么大,连进出林家的外人也杀。即使要杀,他也应该去杀花和尚吧?何必找自己这个小商人的麻烦?
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自己在小瀛洲动手的详情被高衙内知晓,为防止节外生枝,才派禁军来对付自己这个外地商人,但这个可能性如果落实,自己也算倒霉到家了。其实自己不仅一点都没有替林娘子出头的意思,反而巴不得高衙内能赶紧搞定阮香凝,逼出凝玉姬的真面目。
通往梵天寺的小路不仅崎岖难行,而且铺满落叶。论修为,李师师比当日的小香瓜还差著几分,虽然能勉强跟上自己的脚步,但潜踪匿形是不用想了。程宗扬甚至怀疑,禁军里面如果有高手,隔著半里地就能听到两人踏叶而行的动静。
忽然李师师脚下一滑,跌倒在地。程宗扬一把拉住她,却是一块生满青苔的岩石被落叶覆盖,被她不小心踏上,滑了一跤。
李师师虽然被他拉住,却没能站起身,反而一手抚着脚踝,面露痛楚。程宗扬暗叫不妙,一看之下,果然是崴了脚。
我来背你。程宗扬蹲下身,一边安慰道:放心,只要到了梵天寺,我就要他们好看!
屋漏偏逢连阴雨,程宗扬话音未落,旁边便传来一声冷笑,一名穿著军服的武官从林中出来,冷冷道:贼子!还不快放下师师姑娘!
程宗扬慢慢直起腰,原来是陆虞侯亲自带队,还真给小弟面子。
小心。李师师低声道:陆谦是禁军的刀法高手,修为比我父亲还高出一筹。
程宗扬点了点头,提声道:陆虞侯!你身为禁军武官,又有一身好功夫,是男儿就该在战场一刀一枪搏个功名,何必自贱身份,给高衙内作鹰犬?
lùn_gōng夫,林教头枪棒无双,这十几年可熬到出头的日子?陆谦一手按住刀柄,充满讽刺地说道:程老板不好好做你的象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