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怎么样?
不妨事的。我习的就是外伤,处理起来费不了多少事。
你自己接的骨?难道不痛吗?
麻沸散我从师门带了许多。李师师道:煮沸后敷上,少顷便没有了知觉。门里有位师伯采药时不小心失足跌下悬崖,幸好有株松树挡住,但树枝断在腹里。她用随身带的药罐、泉水,加入麻沸散,用松枝生火煮开,然后给自己剖腹,找出折断的松枝,清洗肠腑,再缝上伤口。给我们讲麻沸散的时候,她曾经掀开衣服让我们看她的伤口,针脚又细又齐,没有一点乱的。
给自己开腹做手术,然后自己缝合?你这师伯也太厉害了!程宗扬敬佩不已地说道:改天请他喝酒!
李师师笑道:那位师伯最喜欢饮酒,每日无醉不欢。
咦?是不是喜欢大苏诗词那位?
你怎么知道?
程宗扬笑道:我听乐丫头说过。
李师师乌亮的眼珠转了一圈,拉长声音,哦--喂,别乱想啊!我们就是在南荒见过,大家谈得来而已。
乐师姊是同门性子最好的,我们都喜欢她呢。
两人说笑片刻,程宗扬朝房里示意了一下。李师师小声道:那位游姊姊修为尽废,但下手的人很有分寸,没有伤及经络,修养几日,也许还能保住一点真元。
程宗扬点了点头,先敲了敲门,温言道:游姑娘,打扰了。然后推门进入。
游婵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见到进来的是程宗扬不由瞪圆眼睛,眼中露出既惊愕又迷惘的神情。
程宗扬毫不见外地在榻旁坐下,随势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微微一笑。
游婵压下心里的震惊,有些口吃地说道:飞鸟上忍--我姓程。程宗扬打断她,程宗扬。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能怪大家见面的时候不对。放心吧,你现在已经脱离黑魔海了。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女儿和赌坊的人现在就在路上,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临安。
游婵怔了半晌,然后道:我……我不明白……
这么说吧。我和黑魔海既是对手又是生意上的伙伴,昨天在小瀛洲,和你交手的就是我的部属。老实说,打到最后,我吃了亏,但黑魔海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因为我手上有一件黑魔海极需要的东西,于是我就用它把你换来了。
想起昨日一战的血腥,游婵喃喃道:怪不得齐姊不让我回广阳,她……她是让我留下来送死……说着她禁不住颤抖起来。
程宗扬温和地拥住她的肩膀,别担心,你现在已经在我的保护之下,连黑魔海也动不了你一根头发。
游婵眼圈一红,掩面哭泣起来,我要去问仙姬……为什么要杀我……
游婵对剑玉姬的信任根深蒂固,这时突然发现自己是一枚弃子,一时间难以接受。
程宗扬不好告诉她翻江会已经完了,在黑魔海眼中,游婵的利用价值已经所剩无几,以剑玉姬近乎变态的精准,当然不会白白留着一个与自己有牵连又不够忠诚的棋子,让自己再有机会借用。从剑玉姬废掉游婵的修为看,黑魔海对她的处置恐怕不仅仅是处死那么简单。
好好休养几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和女儿团聚了。程宗扬笑道:到时你可要打起精神,替我办事了。
游婵怆然道:奴家已经是废人,还能做什么?
一个女人家,又不是让你打打杀杀。程宗扬宽慰道:当然是你的老本行,开赌场!等我的赌场建好你就知道了,比你在广阳的产业绝对只大不小。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有开赌场的念头,我就想着把你挖过来。跟着黑魔海干,一点前途都没有。
游婵抬起头,赌场在哪里?
程宗扬微笑道:武穆王府。
游婵惊道:那处被拆掉的王府是你的?
没错。
游婵眼神变幻,渐渐露出一丝光彩。她虽然是异乡人,但临安纸币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她也听说过买下武穆王府的程氏钱庄。
程宗扬替她掖了掖被角,温言道:赶紧养好身体,赌场的布局还得你来拿主意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游婵想笑,身子却难以支撑,她修为尽废,元气大伤,这会儿心情起伏,已经疲惫不堪。
程宗扬轻轻按住她的穴道,一股柔和的力道透入,游婵闭上眼,沉沉睡去。
她眼角兀自挂着泪痕,唇角却露出希冀的笑意。
程宗扬心里低叹,像游婵这样失去依靠女子,就像在命运洪流中载浮载沉的蚂蚁一样。只希望自己递出的树枝,能让她栖息下来。
忽然房门打开,李师师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玉脸时红时白,咬了半天红唇,才颤声说道:有坏人!
程宗扬一按匕首,随即跟着李师师赶往药房,一边心里打鼓,整个翠微园现在戒备森严,哪里有坏人能闯进来?
李师师推开房门,指着桌上道:就是她!
看着那个形容狼狈,身子软绵绵伏在桌上,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的女子,程宗扬先是一怔,然后露出古怪的表情,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你是怎么擒住她的?
…………………………………………………………………………………
程宗扬和游婵交谈的时候,李师师正在药房选拣药材,谁知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