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姐,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呀活呀的?嘻嘻,前几日还有个笑话呢。”小婢轻笑着小声道:“头一次他登门的时候,三爷还以为他向琉小姐提亲的。把琉小姐叫过去足足问了半个时辰。琉小姐出来的时候脸都气青了,转脸就让人去给她磨刀……”
程宗扬这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耽搁那么久。对雲苍峰的心思,程宗扬也约略知道一些。在建康时雲老哥就有意撮合自己与雲丹琉,有次自己私会雲如瑶被雲老哥撞见,他还笑得跟大灰狼似的,如果知道真相,雲老哥恐怕那会儿就该拿大竹板抽自己了。
楼下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小姐,该睡了。”
小婢脆生生应了一声,然後把灯光调暗,一边轻手轻脚服侍雲如瑶更衣,一边道:“这个夜明珠真是方便,一点烟火味都没有,而且想亮就亮,想暗就暗。那天程少爷拿出来,狗子哥都看傻了。”
雲如瑶道:“不要提那个程少爷……”
小婢连忙跪下,“小姐,你别哭,奴婢再也不敢说了。”
程宗扬等着小婢离开,没想到服侍雲如瑶睡下,小婢居然打开铺盖,睡在帐外。
这事弄的……程宗扬不甘心地想道,雲家几位爷估计也是亡羊补牢,才弄这么一出。
耐心等了一柱香工夫,程宗扬用匕首挑开窗户,闪身入内。先封住小婢的穴道,然後掠入帐内。
他手脚极轻,雲如瑶却没有入睡,闻声转过脸来。淡淡的月光下,只见那张雪白的面孔上湿湿的,满是泪痕。
程宗扬心头一酸,低声道:“如瑶……”
雲如瑶像做梦一样,怔怔看着他,半晌她咬住嘴唇,泪珠倏倏落下,用近乎刻板的生疏口吻哽咽道:“萧侯爷……”
程宗扬跪在床边,想握住她的手,雲如瑶却躲开了,她哽咽道:“请侯爷自重。奴家……要嫁人了。”
“谁?”
“盘江的程少主。”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那就是我……”
雲如瑶身体一颤,泪眼模糊地扬起脸。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那天我冲倒了你的小人……实在太丢脸了,只好把小狐狸拉来当挡箭牌……”
雲如瑶怔怔看着他。
“後来我怕解释了,会再也见不到你……再後来……”程宗扬握住她的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瑶儿,知道你受的苦,我恨不得飞过来。现在我总算来了。”
雲如瑶一手捂着嘴,泪水愈发汹涌。
“这些天我每天都来提亲,只要六哥答应,要个肾我都给他。可是……”
雲如瑶忽然张臂抱住他,用?,用唇瓣封住他的嘴巴。
程宗扬拥住她纤柔而冰凉的身体,心里仿佛卸下千钧重担,终于澄清误会,没有辜负她的心意,接下来背着她翻墙过河那种小事,简直轻如鸿毛。
良久,雲如瑶鬆开嘴,红着眼睛道:“我们走吧。”
“啊?”程宗扬一愣,这话本来该自己提出,本来自己打好了腹稿,想着怎么花言巧语把雲如瑶拐走,这下全都省了。
“六哥到现在还不同意,多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想来他也是为我好。”雲如瑶轻声道:“可我什么都不计较。”
程宗扬苦笑道:“是我不好。”
雲如瑶掩住他的口,摇头道:“我什么不听。你什么都不用说的。”
程宗扬果断地帮她穿好狐裘,然後拿出准备好的防水睡袋,“一会儿要过壕沟,你不用怕。水下的木樁我都数清了,最多两个呼吸就能过去。”
“等等。”雲如瑶拿起眉笔,匆匆写了一封信笺留在案上,然後揭开枕套,取出一叠书卷抱在怀里。
“还有要带的东西吗?”
雲如瑶摇了摇头。程宗扬拉好拉链,把雲如瑶背在背後,用带子束好,然後穿窗而出。
堡内夜深人静,程宗扬一路无惊无险地掠到墙边,跃上木梯,抛出绳子,缒绳而下。两丈高的城墙,自己跳下去并非难事,但雲如瑶免不了会受到震动。结果刚落到地面,墙上的绳子就被人发现,随即伸出几支火把,厉声道:“谁!”
程宗扬闷头狂奔,几步就跨近壕沟。墙上的护卫叫道:“放箭!放箭!”
自己背後还背着雲如瑶,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射中一箭,自己和雲老哥他们都可以去死了。
程宗扬只好叫道:“是我!程少主!白天刚拿了钱就不认识了?”
墙上一阵慌乱,总算没人敢随便放箭。程宗扬抓住机会一口气越过壕沟,掠到林边。刚藏好身形,後面吊桥“咣”的放下,一队人马疾驰而出。程宗扬扭头一看,当先的竟然是雲秀峰和雲苍峰,两人都光着脚只穿了内衣,显然是睡到一半被人叫起。
单看两人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的势头,程宗扬就知道风头不妙,赶紧绕路,远远兜了一个圈子奔向舞都。
程宗扬绕路了,雲家的人却没绕路,等他奔到城下,只见就在自己和敖润约好的城墙边,一队人马高举着火把四处游弋,还有人正沿着绳子往上爬呢。
敖润伸着头,一脸的莫名其妙,心里一个劲儿的打鼓:程头儿搞个私奔咋这么大动静?难道是突然改了主意,变成领人攻打舞都城了?
程宗扬远远看了眼还蒙在鼓里的敖润,心道:老敖,你自求多福吧。被雲家人逮到,顶多挨顿板子,好在你皮厚肉糙,也能顶得住。
这会儿不是仗义的时候,程宗扬转头沿着舞阳河往上游的首阳山奔去。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