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敖!备马!”
敖润跑过来,“程头儿,天都快黑了,还要出门?”
“离宵禁还有一会儿,在城里走走。”
朱老头赶忙跑过来,“我!我!还有我!”
“用不着你带路,後面去!”
六朝的城池多有宵禁,每晚敲过暮鼓之後,关闭城门,到凌晨敲过晨钟,才开放通行,城中有啬夫逻卒巡逻。因此像义纵那帮游侠儿,只能在城外打劫。
自己在舞都待了七八天,可还是头一次逛街,这一看才知道和自己想像的不同,舞都的商业氛围别说比起晴州、临安,连建康都远远不如。城中整齐的划分为二十四个坊,各坊用高墙相隔,根本就没有临街商铺的概念。无论杀鸡屠狗,还是贩卖粮、米、布匹、酒水,所有的商业都集中在一个坊内。坊内的铺面同样寥寥无几,除了一间酒肆,就只有一间铁匠铺和五六家小铺面。
程宗扬呆了半天,“舞都人都不买东西吗?”
“小程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朱老头得意起来,指点道:“看到那边没有?”
程宗扬望向旁边一处坊市,坊内鳞次栉比遍布着高大的屋脊,一直延伸到坊墙边缘,然後一座望桥从两坊之间的街上跨过,与另一处坊市连为一体。
“瞧见了吧?猜猜里面多少人?”
“大概……五六百户?”
“嘿嘿,”朱老头竖起一根手指,“就一户人家——平亭侯邳家。舞都除了邳家,还有十几家地方豪强。小的占半座坊,大的像邳家,足足占了两座坊,加起来占了大半座城。这十几户人家,顶了天也就几百人口。门下的家奴虽然有数万,但那些家奴从生到死都在主人家里,哪里要买什么东西?除去这些豪强,城里还有官吏,官吏的俸禄一半是钱铢,另一半折成粮食、布帛、炭薪、香料。哪里用得着去买?便是城里的平民,也大多有自己的田地,能种田纺麻。要买的物件着实不多。”
程宗扬这才知道,舞都虽然是大城,但居民大都自给自足,关上门就能自己过日子,难怪商品交易这么不发达。
“我就不信他们不花钱——老敖,这里有青楼吗?”
“有。”敖润道:“可程头儿,你不定能看上眼。”
“最好的在什么地方?那些公子哥儿难道不寻花问柳?”
敖润老实道:“反正我是没碰见过。”
朱老头道:“那些大户人家,自家养的歌妓就有几百人。往来宴饮,都在自家宅中,哪里还用出去寻乐?舞都这就算不错了,多少还有几家酒肆、客栈。小程子,你以为到处都跟临安一样呢?”
程宗扬半晌才道:“怪不得我还觉得纳闷,雲家祖业在汉国,怎么产业全在晋宋?原来是没生意做——不对啊!我在临安也听说汉国颇有些大商人,地方繁华,比起宋国也不逊色。”
“那是宛洛一带。当初天子把天下的富强大族迁往洛都,世家大族多起自宛郡,宛洛周围人口不到三成,却汇聚了汉国七成的财富。舞都是武帝南征夺取的晋国故地,地方豪强早被迁徙一空。如今这些豪族都是别处迁来的,怎么能和那些通邑大都相比?”
难怪雲家在舞都这么低调。程宗扬总算明白过来,舞都位于汉国边陲,又因为经历战火,地广人稀,大量土地又被豪强大族占据,商品经济基本等于零,只怕比苍澜也好不到哪儿去。
朱老头就等的这一刻,先用严酷的事实教训教训这小子,然後劝小程子别满门心思做生意,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赶紧幹正事要紧。他笑眯眯正准备开口,没想到程宗扬却笑了起来。
“这里的商业完全是空白啊!太好了!”程宗扬重重一甩马鞭,意气风发地大笑道:“这么大的市场,整个都是我的!”
朱老头脸黑如墨,跟着程宗扬回来,就一头扎进柴房,要死不活地拱在麦秸堆里长吁短叹。
程宗扬兴致勃勃地回到房间,叫道:“死丫头!快去磨墨!本少爷要写一份计划书!”
“什么计划书?”却是雲如瑶捧着纸砚出来。
“关于舞都的商业开发。”程宗扬搂着雲如瑶亲了一口,然後道:“死丫头呢?”
小紫声音从蛋屋里软软传来,“人家在看书。”
“你才认识几个字?别笑掉我的大牙了。”
程宗扬伸头一看,小紫果然是在看东西,只不过是雲如瑶手书的那些文字。
雲如瑶红着脸道:“小紫妹妹好聪明呢。过目不忘,奴家只教了一遍,就都认得了。”
程宗扬一阵惭愧,呆在南荒那种环境里,朱老头根本就没想过还有教小紫认字的必要——别说朱老头了,她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也没想到这事。小紫认得几个字,还是跟秦会之等人偶然学的,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可是给死丫头看这东西?真的没问题吗?瑶丫头写的东西何止是大胆奔放?妥妥的少儿不宜!不过话说又回来,少儿不宜的东西死丫头别说看了,幹的就不少。这两个一个有想像,一个有实践,遇到一起,不定会起什么反应呢。
雲如瑶一边铺开纸张,一边好奇地问道:“商业开发?”
“我发现舞都的商品交流几乎是空白,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开发商业。哦,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的盘江程氏也是经商的?”
“奴家听小紫妹妹说了。”雲如瑶抿嘴一笑,然後有些担忧地说道:“但舞都人很少买东西的。奴家记得哥哥也在城里开过店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