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扯着朱老头离开,朱老头还在长吁短叹,“这世道!还能不能安安静静斗回鸡了?”
程宗扬提声道:“来碗羹汤,一个肉饼。”
毛延寿有些诧异,地长身而起,拱手道:“家主。”
程宗扬介绍道:“这是毛延寿毛先生。丹青圣手。这是朱八八,商会里打杂的。”
毛延寿客气地说道:“原来是朱先生。”
朱老头倚老卖老地说道:“是小毛啊。往里边挪挪。”说着毫不见外地捧起毛延寿的汤碗,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一口气下去半碗。
毛延寿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讲究的老家伙,直看得目瞪口呆。程宗扬只好解释道:“别介意啊。他饿了好几天了——反正你那碗也没怎么喝。给你换一碗算了。”
朱老头半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中气十足地冲着食肆嚷道:“刚才那碗多加杂碎!弄个大腰子!抓把肥肠!”
程宗扬安慰毛延寿,“再给你另外要一碗得了。”
毛延寿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话找话地寒喧道:“朱先生口味挺重啊。”
朱老头大咧咧道:“叫啥先生?叫大爷。这肉羹就得喝味儿冲的。小毛啊,给你也添个腰子?”
毛延寿摆手道:“这就好,这就好。”
程宗扬道:“怎么样?”
朱老头自然知道他问的什么,摇头道:“这世道,人心都败坏了……就剩这腰子味儿还地道。”
程宗扬黑着脸道:“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朱老头呼呼噜噜扒了半碗杂碎羹汤,舒坦地呼了口气,然後苦着脸道:“他们不肯认啊。”
程宗扬一怔之下,顿时大喜,“他们不承认死丫头是门人?太好了!我看咱们也别折腾了,就这么着吧。就当你们这一支绝後算了。”
“就算我愿意,紫丫头能愿意吗?”
“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跟她说!”
“你说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朱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丫头可是要面子的。”
程宗扬哑口无言。被岳鸟人遗弃,已经是小紫的心结。现在朱老头带着她归入黑魔海门墙,又被拒绝,可以想像她的心情,两次被当成弃儿啊。
“收个弟子还管这么宽?”
“要不我怎么只有阿巫一个弟子呢。”朱老头道:“没拜过魔尊,算不得列入门墙,他们说了,什么时候拿回玄天剑,什么时候让她拜魔尊。”
“凭什么啊!”
“玄天剑咋丢的?”
程宗扬又一次哑口无言。就凭鸟人当年办的那事,巫宗能同意用玄天剑换小紫列入门墙,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说到底,小紫还是被他的便宜老爹给坑了,这鸟人真是害人不浅。
“玄天剑去哪儿找呢?”
“那么要紧的物件,总不能说没就没了吧?”
没错。玄天剑作为黑魔海镇教三宝之一,鸟人抢到手总不会随便乱丢。当年剿灭黑魔海巫宗,八骏可都是出过力的,当事人还有一堆,总能问出些线索来。
程宗扬放下心,“入门暂时不说,大祭的事呢?”
“押後了。”朱老头道:“玄天剑都丢了,还有什么脸去祭祀先人?”话虽这么说,朱老头脸上却露出一丝慎重,
程宗扬也觉得蹊跷,二十年大祭对于黑魔海来说是多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推迟?即使少了玄天剑,也没有祭祀的时日来得重要。鸟人消失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因为祭品不足,星月湖八骏就把他的祭日往後推的。
“有点古怪啊?”
朱老头没有作声,只捧着碗猛喝。
“不想说就算了。但提到玄天剑,我倒有个想法……”程宗扬道:“姓岳的消失之前,曾把一批东西运到洛都……”
朱老头从碗里抬起脸。
“有什么东西会让他宁愿运到洛都,也不敢留给星月湖那些爷儿们呢?”
“谁接的手?”
“严君平。”
朱老头把碗一舔,站起身,“走,找他去。”
程宗扬大吃一惊,“你认识严君平?”
“可不是咋的。严大裤裆嘛,当年他偷老乡家的狗被人逮住,还是我替他求的情。”
“这是哪年的事?”
朱老头眨巴着眼睛琢磨一会儿,“村里有狗那年吧。”
“幹!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咋了?”
“他都失踪半年了。”
“瞎说,”朱老头吹着鬍子道:“我昨天还恍惚看见他一眼。”
“别恍惚啊!真是他吗?在哪儿见的?”
“城西,要不就是城东。”
程宗扬沉着脸道:“延寿,你回去说一声,我去城西办点事。中午要是不回来,你们就把老头那驴杀了,晚上吃驴肉汤。”
“是。家主。”
“小程子,你可不兴这样啊。”
“想保住你那驴就赶紧走!”
金市紧邻着城西的雍门,两人穿过城门,程宗扬立刻问道:“死丫头去哪儿了?别说你不知道。”
“说是去散散心。”说着朱老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丫头有点不高兴。”
“那个秘御天王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程宗扬牢骚道:“黑魔海的传人很光彩吗?白送我都不要!可死丫头既然想要,他还敢不给?这不纯粹是活腻了吗!”
“丫头要面子,我那位师兄也要面子。”朱老头道:“玄天剑就是黑魔海的面子。”
程宗扬沉默半晌,然後道:“你真见着严君平了?”
“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