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邺城议事厅时,审配已换过一身衣衫,领着一干将领在天井处迎接吴晨等人。两人寒暄了几句,审配侧身,领众人进入内堂。分宾主坐下,审配开口道:“难得使君到河北。记得建安七年,袁公还在世时,曾请荀友若赴三辅与使君结盟。其后虽一直未接到使君正式结盟的消息,但使君在三辅屡挫曹贼的消息却也不时能传到河北来,袁公生前便盛赞使君少年英雄,可惜未曾一见,未免有些抱憾,不想今i使君竟然不远万里亲至邺城,袁公九泉之下也感欣慰了。”
其实袁绍派去和吴晨结盟的是辛毗,荀谌不过是双方的引见人而已,但辛毗已随袁谭投降曹cao,审配对其痛恨入骨,因此连辛毗的名字提也不提。吴晨自是心知肚明,说道:“我与袁公也是神交已久,若不是曹贼阻隔三辅和河北之间的道路,加上安定新平,韩遂又领兵突袭陇右,金城有倾覆之祸,小子早已到河北来见袁公了。而且当时听闻袁公chun秋正盛,因此虽对袁公儒慕已久,但心急陇右战事,又想着总会有见面一i,便没有早来河北,不想袁公却早早去了。”
审配叹道:“chun秋正盛?唉,自官渡之战后,袁公身体便一i不如一i了。倒不是袁公输不起,而是一来痛惜河北子弟妄送xing命,二来是恨曹贼忘恩负义。”说到这里,突然停住,道:“使君知晓袁公和曹贼之间的事么?”
吴晨道:“约略知道一些。”审配道:“哦,约略知道一些?不知道使君都知道些什么?”吴晨心道:“方才陈琳问我对他知道些什么,现在又轮到审配问我知道些什么,河北人都这么喜欢对人刨根问底的吗?”笑了笑,正要说袁绍和曹cao的事,审配左手边一名武将忽然站起身,抱拳向审配道:“审公,吴并州此来非为知晓袁公和曹贼旧事,而此刻大军围城,似乎也不是说陈年旧事的时候。”
那人年纪在四十五六,钢针般的络腮胡遮住了下半张脸,虽然个子不高,但肩宽背厚,显得彪悍威猛。吴晨记得审配引见此人的时候称其为韩猛,字元进,镇东将军,是仅次于蒋义渠的袁军头号猛将。
审配还未说话,蓬的一声,韩猛左手边第二人已拍案而起,喝道:“韩元进,你是怎么说话的?对二……审别驾说这些话自有审别驾的道理,你又懂什么,竟敢打断别驾说话?”
韩猛怒道:“我不懂?我是不懂,我不懂为何大军压境,吴并州携兵来援,不先说两军态势,却尽提些陈年旧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左手边那人洋洋得意地道:“这你都不明白吗?”向吴晨一指,道:“这人不明不白跑到邺城,说是吴并州,不好好盘问盘问,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莫非当咱们都是傻子不成?”
冯孚霍地起身,喝道:“子长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冯孚带人冒认吴并州,还是说我冯孚是傻子?”左手边那人道:“咱们怎么知道,便是因咱们不知道,因此二……审别驾才要问清楚……”
吴晨站起身,道:“其实吴晨也不是大人物,我有必要冒他的名么?这位将军,我不知道你指我冒认吴晨是什么意思,但你说这番话时,又置冯主薄于何地?”冯孚面se铁青,向审配深施一礼,说道:“我遇见吴使君时,吴使君方与张绣打过一仗,武威军溃散逃窜。除了名动天下的安定铁骑,当今天下还有哪支战骑有如此战力?”
厅中河北将领齐声低呼,有的半信半疑地道:“安定人真的这般厉害,连武威人都不是对手?”有的向冯孚道:“张绣被打跑了?真的么?”冯孚**点了点头,道:“击败武威人的事,不但我可以作证,蒋奇蒋司马可以作证,还有淇河河岸数千河北百姓可以作证。”斜睨着韩猛左手边那人,冷冷地道:“如此战绩,还需要冒他人的名字么?”
那人哼了一声,道:“有没有击败张绣,这城里天知,地知,你知,他知,咱们可是一点都不……”审配喝道:“好啦,子长,说够啦!”那人急忙顿住,躬身道:“是。”
审配轻咳一声,缓缓道:“子长所言并非我意,见吴并州的第一眼,我便从未疑心过吴并州的身份。我忧心的事是吴并州的兵力……”陈琳起身道:“这个正南请放宽心,方才陈琳已向吴使君打听过安定军力。这次吴使君总共带来了逾两万兵马,加上城里的四万……”审配挥了挥手,道:“我忧心的不是人数多少,而是兵士的体力,士气……在城门的时候,伯望曾说过,吴使君是从潼关出兵,而且还曾率军和曹贼在河东和河南打过数仗,不知吴使君是从何时出的潼关?”
吴晨道:“是今年三月底出的潼关。”审配道:“三月底?如今是五月二十二,这即是说吴并州已率军在外征战两月有余啰。”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吴晨只觉审配说话时,似乎有一种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的释然。吴晨心道:“审配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似冯孚初见我时一般,疑心我是有心来夺河北的,因此听到我兵力不足,才尽去疑心?”想到这里,起身向陈琳深深作了一揖,道:“陈大人,有句话我一早便想对你说,其实我军只有不足四千兵力,而不是两万。”陈琳长哦一声,道:“原来……原来只有四千……”神se黯然,显得说不出的失望。
冯孚嘿的长叹一声,猛地一跺脚,干脆转过身再不去看吴晨。吴晨笑了笑,道:“不是只有四千,而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