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长哦一声,叫道:“真是太失礼了,吴使君,快请上来,快请上来。”审配将衣襟一收,肃然道:“吴使君,这一幅当真是曹军在邺城外围的军力部署么?”吴晨和冯孚点了点头,审配欣然道:“好,好,有了这幅图,破围确实不是空口白话……”转身快步奔入厅中。陈琳见惯不怪,向吴晨道:“使君这边请。”将吴晨和冯孚向内堂中引,yin夔用手推着小车轮子转过方向,跟在三人身侧。陈琳边引路边道:“使君莫要怪审别驾失礼,这数月来,他殚jing竭虑想的便是破围的事,见到这幅曹军部署,难免有些失态……”yin夔跟着笑道:“不单如此,其实审别驾也是见猎心喜。吴使君才到河北因此不清楚,审正南虽然为人严正不苟言笑,却有一嗜好,大异于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到了,就是这里,使君进到此间便知端的。”
原来三人已进到里间,转过屏风,就见地上摊着一个长三丈宽两丈的沙盘。草木丘陵,军营房舍具体而微,便如陡然间置身一处小人国。吴晨看得惊奇万分,向前走了数步,但见一条溪水从西北面的高山沿出,经过十二道水阀,从位于沙盘正中的城池西北处流过。吴晨脱口道:“这是漳河水……这是邺城的沙盘?”其实说话时吴晨已经确认了十足十,因此也不需从陈琳、冯孚口中听到答案,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越看越是佩服,赞道:“好,做的真好。”转身向yin夔道:“敢问yin祭酒,不知做这沙盘的人是哪位高人,能否请出相见?”
yin夔陈琳冯孚三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那人其实使君已经见过了。”脚步声响,审配赤着脚大步而入,长袖此时已卷到臂膀上,左手提着一个桶,右手提着一篮像树枝一样的物事。向吴晨等人略略颔了颔首,将手中的桶和篮子放下,说道:“我此刻便在此沙盘上部署曹洪大军,若有不当之处,使君直言无妨。”说着将夹在肘下的曹军部署图递还给吴晨,拿起篮中树枝一般的物事,在桶中蘸了蘸,便即摆弄起来,只片刻间,一座营寨便翘然立在掌中,审配向沙盘扫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迈步而入,将手中的营寨放置在河流与城池之间的空地上。吴晨向手上的衣襟扫了一眼,道:“若别驾手中的是曹军主营,它还应向漳河水的方向再去一些。”审配将手中的营寨向后放了放,道:“这处?”吴晨摇了摇头,道:“过了,再向邺城处靠一些。”一老一少,一人说一人置,片刻间,将曹军数十座营盘放置于沙盘中。当审配将最后一座营寨放于沙盘,厅中五人齐声大笑。审配从沙盘中退出,两手互搓,将手上的浆糊搓去,接着将挽到臂膀的袍袖放下,向吴晨道:“使君现在可以讲是打算如何破围了么?”
吴晨点了点头,道:“可以了。只是我原本是想对着图讲,现下却对着如此细致的沙盘,以前的想法难免疏于简陋,也不知对不对,若有错,众位直管提出便是。”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道:“曹军的部署在沙盘上已经很明显,曹军在邺城的部署取南重北轻之势。南面的吕虔部有军兵两万余人,这一是要防备大将军从南面驰援邺城,二来也是因为漳水北过邺城,使得邺城北面地域狭小,安置不下太多曹军。”用手指着邺城西北角,道:“这些营盘虽然还在,但我和冯主薄观察了半个时辰,这些营盘中不见有人走动,多半是空营盘……”审配接口道:“这是曹cao的主营,曹cao既然已经追击使君,这个主营自然是空下了。”吴晨笑了,道:“我还一直以为是我军从朝歌方向猛攻,引致曹洪抽军围堵我军所以营盘空了下来,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嗯……幸好我没有将它看成咱们主攻的方向,不然就闹大笑话了。”
陈琳道:“那么使君想如何破围呢?”吴晨道:“我的想法是大军出北城,直捣曹洪主营。只需击破曹洪主营,其余三营自会闻风而逃。”审配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曹洪主营虽然人少,但邺城地处平原,四通八达,只攻一处,其余三处自然会闻风而援,因此我军从北门出,看似要应对的只是当面的五千曹军,但等曹军从东西两营来援,便成我军被曹军左右夹击之势。”
吴晨道:“我之所以将破围的主攻方向定在北城,便是为此。”指着邺城和漳河之间的曹军营寨道:“邺城外围有曹军四万余人,而退守邺城的河北军在三万到四万之间。论整体兵力邺城的军兵不如曹军。论两军战力,曹军是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