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道:“叨扰了。备来时路上,也听人谈起三辅人来荆州购粮一事,恰好听仲宣谈起此时,心中好奇,所以不揣冒昧,前来聆听。”王粲道:“只是闲来无事,随意说说而已。”见刘备不住打量身旁的年轻文士,顿了顿,引见道:“子初,这位是左将军刘备刘玄德。”向刘备道:“这位是荆州户曹从事,刘巴刘子初。”刘备拱手道:“久仰。”刘巴淡淡地道:“贱名未出襄阳,何来久仰?左将军礼重了。”说着一揖,竟转身而去。
王粲哂笑道:“子初为人向来古怪,左将军勿怪。”刘备道:“不会。仲宣的大名我也是久仰,只是拖延至今才与仲宣相见,实为平生憾事。”王粲道:“山野粗民,何劳左将军惦念?羞愧难当,羞愧难当。”神情倨傲,倒是没有一丝羞愧之se。
张飞在一旁早已忍不住,道:“王仲宣,听说你写的‘飞白’比蔡伯啖还好,今天特意来讨教的。”王粲双眼一翻,神se不悦地道:“外界不懂之人乱传而已。蔡师神技,我若能得之一二便死也心甘,更遑论比蔡师更好?乱言。”一甩袍袖,转身而去。张飞撸袖子就要上前拽王粲,被伊籍一把拉住,劝道:“将军勿怒。待我去和他谈谈。”说着追在王粲身后,上前攀谈起来。
刘备先是受挫刘巴,后是被王粲无视,心中有些憋屈。抬头望了望天,暗暗吐了一口气,心道:“或许三弟说的对,这襄阳原不该来的。”
便在这时,厅上唱喏道:“荆州牧、镇南将军到。”跟着又道:“朝廷奉节使臣,议郎、参司空军事,到。”
唱喏声中,刘表携着那位姓华的使节的手,从内堂进入大厅。天井中众人急忙鱼贯而入。
与在樊城相见时,刘表气se大大改观,面se红润,看不出一丝病态。姓华的使节虽已中年,却仍是丰神俊朗,气宇雍容。刘表笑着向众人道:“让众位久等了。我与子鱼多年未见,今i相见叙旧,竟忘了时间了。”众人中有人小声道:“原来是他啊,怪道气度如此令人心服。”另有一些人不知,追问道:“谁呀?那人究竟是谁呀?”原先那人道:“华歆华子鱼。”众人连连点头,心中皆道,原来是他。
华歆向众人一拱手,道:“荆州老友众多,歆在许县时便盼能赴荆州与众友畅叙离情别意,只是朝廷事多,迁延至今。今i得荆州兄二子采娉之便,竟得朝廷恩准来荆,一尝多年夙愿,心中喜悦,无以言表。”抬手取过身旁婢女托盘中的水酒,连饮三杯,将杯底冲着众人,道:“幸甚至哉,有生之年仍能与一众老友相聚,无以言表,唯有先干为敬。请!”
厅中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些人从身旁的婢女手中接过水酒,一干而净。一些人则围了上前,和华歆刘表攀谈。远远地,刘备像是在人群中看到了王粲和刘巴。两人笑容灿烂,和方才与己谈话时神se大异,刘备心中更是烦闷。
便在这时,伊籍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左将军,不负所托,飞白笔我已要来了。”刘备转过身,伊籍已将笔双手呈上。刘备接过毛笔,揣在怀中,道:“我胸中气闷,机伯可愿陪我到江边走走?”伊籍点了点头,两人从过道中走出,径直离开,厅中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无人知晓两人竟已走出。
从荆州牧府走到江边,说远不远,两人到江边时,已是漫天晚霞。刘备来到江边,但见chao头奔涌,卷起无数漩涡,随着江水,向东浩荡而去。半晌,刘备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向伊籍道:“自董卓乱政,汉室倾颓,jian雄并起,主上蒙尘。备虽幼时失怙,与母相依为命,贩鞋织席,犹不敢一i或忘江山社稷。奔波半生,只为伸大义于天下,挽狂澜于即倒,可惜备资质鲁顿,先蒙羞于徐州,后狼奔于河北,既而战败于汝南,只能寄居新野。原想襄阳人才惠济,可资以问计,不想……却无人可问,时乎?命乎?”想起这半生经历,刘备感慨万分,说到后面已是有些哽咽。
伊籍不知该如何相劝,只有默默站在刘备身后。夕阳西下,将刘备的背影长长投she在江岸上,身影孤单,既有些憔悴,又有些落寞。
便在这时,猛听得远处马蹄声响,刘备、伊籍转过身往去。就见十余兵士沿着江岸跑了过来。伊籍道:“这是江夏水兵?不是,是江陵水军,蔡瑁的人。不好,左将军,是蔡瑁的兵卒,来者不善。”刘备有些愕然,心道,自己终究是荆州之客,蔡瑁不会在这里动手吧?但见这些兵卒已抽出兵刃,向这边奔了过来。伊籍两手一张,挡在刘备身前,喝道:“这位是左将军领豫州牧刘备刘使君,你们是什么人,还不退下?”
那领头的喝道:“杀的就是刘备。”策马向伊籍狂冲过来,伊籍大惊失se,两腿发抖,想闪身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