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肆尘忧心的却似乎不是这个,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叹息,“只是各人因果不同,转世可替,果报却自受,你这一世本该转世为花鸟,而今为妖,只盼你借此机会多做善事,以消业障。”
她听着肆尘的话,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听闻凡造杀孽者,必将轮回为畜生qín_shòu,甚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行走江湖的侠士有几个身上没背几条人命?自己身有业障也在意料之中。可是……等等……这家伙该不是为了让自己代替那个女人转世,而把自己累生累世的福报都用尽了吧!那么这一生究竟要做多少善事才能弥补啊!想到此,她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未及细想,肆尘已打断她的思绪,“这世间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你想成为什么?”
她忧伤地望天,合该自己真的只有成为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的份了么?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她终于想起当年掌门师兄从南方带到关外长白山上培育而成的漫山遍野荼蘼花,于是决定,还是做一朵盛开在长白山漫天飞雪里的一朵荼蘼花吧,静静地开,静静地谢,静静地仰望掌门师兄,就如同未遇到离沐天之前。
荼、蘼、花、妖……她觉得,这真的是上苍给她的最慈悲的下场。
肆尘并未对她的决定作出任何评价,只是不知何时,不动声色地手上多了一物,像是个紫色符印,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只见肆尘单手微微轻扬,那紫色的符印一下子放大了数倍,幽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室,她觉得自己身上被这耀耀清光一照,有种身心重生的轻盈。
“你这就把我变成荼蘼花妖了?”她错愕,轮回转世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尚未。”肆尘淡淡应着,“这是天翎印,玄……那神界天将留在那个女人身上的记号,确保每一次转世都能寻到她。”
“天翎印?你把它放在我身上了?!”她惊诧,虽然从来没听说过天翎印是个什么东西,却隐隐觉得它是那位天将寻找爱人的唯一标准,可如今它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迟早会被那位天将发现,然后将自己一巴掌拍死。
肆尘不说话,像是默认了,却又冷笑了声,竟然破天荒地有兴趣解释几句,“这天翎印另有一番用途便是刻印记忆,那个女人在上面留下了前世今生对……那位天将的记忆。”
“你是说……我将带着她的记忆去人界?”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造孽啊,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她宁愿去阎罗殿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也不要带着别人的记忆去转世啊,如果可能,她还想要继续带着离沐天的记忆去报仇呢。
看着肆尘肯定的目光,她觉得,必须得提出异议了,一刹那不畏强权敢与强大势力抗争的女剑仙又回来了,她觉得自己还算英勇豪迈。
“不想要?”肆尘沉吟着,并没看她,却刹那间左手一扬,她看到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半透明气泡从自己周身飞散开来,落在石室的上空,犹如那个女子的魂魄。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是那个女子每一世的记忆了。
接下来的一刻,她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肆尘手中一束清光闪过,那些大大小小的气泡刹那间飞灰湮灭,连一丝魂都不剩下。
她险些要跪下来,那些生生世世的记忆,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对前世恋人的记忆,只因为自己一句话,在这么一瞬间就全毁了。她不敢抬头去看石室角落那女子的魂魄,她觉得自己成了千古罪人。
“不想要的东西,留它何用。”肆尘却像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般,连看也没再看上一眼,只是道,“如今这天翎印化为空白,你便带着吧,我顺便把你前世的记忆刻了上去,不过时机成熟时方能显现。”
“什么?”她一惊,他的意思是,自己还会记得离沐天?还可以继续跟他相爱相杀?
肆尘不答她的话,却道:“擅自改了你的命,也算为你做些补偿,另外,妖在灵力尚浅时,只能以本元而存,如花鸟虫鱼,不过介于你前世身体尚存,便可回归本体,也免去许多风霜。”
“你是说……我本应是荼蘼花,可是因为我的身体还在,就可以不用在后山喝西北风了?”肆尘的意思,她不太懂。
肆尘似乎悠悠叹了口气,不再解释,只是仰头扫了一眼石室上空那女子被囚禁的魂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的笑,那是一个胜利者居高临下对失败者的藐视。
“你累了,休息一会吧。”这句话,他却是对着云雪晴而说。
“你说什么?我转世后,还能否见到你?”她觉得大事不妙,看肆尘的目光怎么都觉得不对头,只见肆尘单手微微抬起,一阵并不寒冷的清风拂面,她觉得有了困意。
他一定用了法术!她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像是中了什么*汤,朦胧中,肆尘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就那样定定地站在眼前,那么孤高清绝,却那么超凡脱俗,她努力睁大眼睛瞪着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睡去,她云雪晴不信这个邪!。
可是,她几乎就坚持了那么短暂的一瞬,便不争气地一头扑倒在紫晶石般华美的地面,遁入黑暗的前一瞬,看到的是肆尘那素白胜雪的袍角,带着高贵清雅的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