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抬起头,忽然看到墨堂神君原本什么事也不甚在意的目光中似乎有了一丝凝重,只是这凝重转瞬即逝,让她一晃神间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紧接着,墨堂神君忽然问:“你可知我为何出关?”
她一阵错愕,这句话实在问得太没来由,他一个修行到地老天荒的神仙,什么时候想闭关个几百年就闭关,什么时候想出关就出关,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在己方这几人中,墨堂神君似乎只愿意与自己多说几句话,想想也难怪,此来钧天城的四人,天楚是前来兴师问罪的老熟人,离沐天前世为神君时,想必也是熟人,如今却不复记忆,而那位雪涯神女自一进院子,只负责弹琴御敌,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想必与那墨堂神君并不相识,自然墨堂神君也不好找她搭讪。如今看来,似乎只有自己这个小妖既平易近人,又能免除那些复杂关系的尴尬,反正自己迟早都要离开神界,不会给他造成麻烦。
她这一走神的神情,显然被墨堂神君当成了想不出答案,当下道:“想必你已得知,龙七公主使用禁术祭魂阵,虽未致魂飞魄散,却由此沉睡至今,已有五百余年。我此次破关,便是由于那位公主醒来了,而她醒来的缘由,自是你们于镜幻城中达成她心中所愿。”
“龙七公主醒了?!”她一下子脱口而出。
墨堂神君不理会她,只是顿了顿,继续道:“龙七公主与魔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而镜幻城与那昆仑镜的封印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龙七公主既醒,过不了几天魔尊亦会醒来,届时六界不复太平。”
言罢,他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又接了一句:“也罢,封印了他五百年,好歹给了这六界五百年太平,也算值了。”
云雪晴错愕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墨堂神君没错,可他也说好歹给了六界五百年太平,这苍茫天地间,究竟孰是孰非,孰善孰恶,她忽然觉得恍惚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龙七公主一身红袍,倚着白玉雕栏,那令人似懂非懂的笑。
无论怎样,那位公主于沉睡之中苏醒,总是一件好事。只是倘若魔尊破除封印降世,降落地点还是长白山,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回去一趟了。这像是一种本能,并非那些师门道义的大道理解释得通。无论如何,在这种天魔降世的关头,她想要与掌门师兄、尹师兄、逸清师弟他们并肩作战。
离沐天清冷的双眸适时瞥了一眼她的神情,那种似曾相识的默契,了然于心。忽然他上前,并非向着墨堂神君,而是向着天楚和雪涯,礼道:“两位,看来,我与雪晴得回人界了,毕竟事关长白山,我的师门。”
他的师门……他竟然还承认那是他的师门,她觉得心底深处深深触动了一下。
天楚深邃的目光依然凝重,只是想了想,道:“也好,我们离开钧天城后,我便送你们回人界。”
兜兜转转了这么个大圈子,总算是知道了昆仑镜的真相,云雪晴却觉得心里并不轻松,反倒是一场关乎是否生灵涂炭的生死大战摆在面前。天楚带着一行人从钧天城这座大殿离开的时候,她神情恍恍惚惚走在最后,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墨堂神君的声音:“姑娘,请留步。”
她一错愕间顿住脚步,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墨堂神君将她叫住的理由来,他是高高在上的神龙,而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妖,她并不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然而墨堂神君却还是缓缓踏上前来,原本目空一切的神情忽然变得平和起来,像是褪去一个高高在上神龙的身份,而与面前的人前所未有的平等对话,那一字字传入耳畔,犹如叩击心弦:“姑娘,在下冒昧,可否告知那镜幻城主人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镜幻城主人的愿望……龙七公主敖若潇的愿望……她心中一顿。等到众人走远后墨堂神君独自叫住自己,原来就是想知道敖若潇的愿望么,那个他早已不在意的姑娘的愿望,真的对他来说如此重要?她自觉着实不了解墨堂神君,更不理解他对敖若潇的感情,若说他对她无情,可此情此景全然不似伪装,若说他对她情深意重,五百年前却又实在让她伤心过。云雪晴觉得,自己实在是想不通其中原委。
不过,她依然抬眸,摒弃一个小妖的身份,连她自己都不知究竟怎样有这番魄力,敢于直视墨堂神君的双眸,然后开口。
“我们初到镜幻城时,正值你于东海作客,我们第一次满足她的愿望,是你在临走时,向东海龙王顺便提了亲。”
“提亲?!”
她不待墨堂神君一怔,接着道:“继而你回神界钧天城,她回到魔界,战场相遇,你抓了她,那一次,她的愿望是能与你一聚,而并非被你关进天牢。”
言罢,她缓了口气,再道:“再然后是你在钧天城的那一场求亲宴,她到场,我们硬是让那幻境中的你将求亲对象换成了她,她很满意。”
“最后,便是在留仙台,本该使出祭魂阵的她……”
“她怎样?!”墨堂神君的眼中现出前所未有的焦虑,这种神情委实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龙该有的。
“我不知她心中期待最美好的结局是怎样,我只知道就在留仙台上,我抽了风陵……不,我抽了凝歌仙子的魂,然后,镜幻城便崩塌了。”她脑海中忽然现出一片迷茫,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