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不愧是赵国的都城,比起一路上所见的其他地方,要繁华热闹许多。只是当年秦国上将军白起大破赵军,无力收押俘虏,坑杀四十万赵兵之后,在赵国境内的成年男丁就大大减少。街道上更多可见的撑起家里顶梁柱的女子和嬉笑玩闹的孩童。
甘罗每日跟着王父去拜见不同的人,他虽然年纪小,却敢思敢说,有时候竟把那群大人辩驳地哑口无言。甘茂心思沉稳,担心甘罗如此心高气盛,长大之后难免会得罪不能得罪的人,小命都给弄丢了。他第一次严厉地罚了甘罗抄写了一整卷的《道德经》,不写完不给吃晚食。
甘罗虽然有些少年意气,但是对于父母长辈都是极为尊重的,王父说的话不敢不听从,甘罗只能摊开竹简,一手撩起宽大的袖子,一手拿起毛笔,认认真真地写着金文。别看《道德经》只有五千余字,可是金文的笔画都很多,横竖都是弯曲的,书写极为困难。
甘罗辰时吃了一碗豆饭配着藿羹,早就消化了,可惜直到天黑,他也没抄完。但是家里人从小就要求他,入了夜之后就不要做费眼睛的事情,于是乎甘罗就只能按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委委屈屈的爬上了床。说是床,其实不过是比地面稍微高出一点点的软塌罢了。
“咚咚咚”,甘罗听到了敲门声,兴冲冲的跑过去,虽然心里有些惊喜,可还是忍不住撅起了嘴:“玉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啧啧,瞧你这委屈的小模样,快让姐姐来好好疼爱你一番。”玉儿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捏了捏甘罗的包子脸,手感特别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要吃东西,把所有的郁闷都给咬碎。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玉儿把托盘往甘罗眼前送了送,小甘罗立马眼睛一亮,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伸出去的爪子。“不行,王父发我不准吃晚食。”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不叫晚食,这叫夜宵。平常你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今天怎么变成木头了,快吃吧,凉了可没刚出锅的好吃。”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可以拿小聪明戏弄他人,但是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骗的话,我还拿什么守住本心呢?”甘罗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摇摇头重新爬回床上,面朝着墙壁,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玉儿目瞪口呆,这是五岁的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难道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不应该处在“熊孩子”的阶段吗?
玉儿见劝不住甘罗,就只能把食物端回厨房。没想到刚走到院中,就恰好碰到了甘茂。玉儿尴尬不已,忐忑的叫了声“王父,您还没有睡啊?”
“人老了,觉也少了。玉儿,晚上吃那么多,小心积食。”甘茂瞟了一眼托盘,就好像刚刚没有看到玉儿是从甘罗房里出来一样。不得不说刚刚偷听的话让甘茂既心疼又欣慰,有孙如此,夫复何求?!
甘罗第二天天刚亮就起来抄竹简,终于在朝食前抄完了,捧着陶碗呼噜呼噜灌下去两大碗小米粥,然后就跟着甘茂出门了。甘罗还是那个性子,活泼好动,虽然被玉儿拉着手,可是心已经飞到了热闹的街道上。
甘茂经过这些时日的旁敲侧击,终于查探到秦质子母子的住处,今天特意避开众人前来。土黄色的墙遮掩住甘茂的身子,他看到了两个孩子在门口说话。两个孩童差不多大,气质却完全不同。从他们的服饰颜色,甘茂已经能大致推测出两人的身份,一个是秦国的太子嬴政,另一个是燕国的太子燕丹,据说两人同时在赵国为质,年纪相仿,关系十分亲密。
“太子政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不可小觑,将来必有大作为。太子丹情浓时慷慨热忱,稍有不平,便容易转情为恨呐。”甘茂喃喃低语,鬼谷一派对于相面之术也略有研究。
结果扭头一看,两小孩儿都不见了。原来甘罗见自己王父好像在看什么,就干脆直接走过去。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凉了,甘罗出门前被玉儿裹了一层又一层,最外面是灰绒绒的最常见的兔毛大衣。
他整个人简直和球一炎恿诚嘤吵扇ぃ给人一种他就算摔倒了也会滚来滚去的错觉。
因为穿得太厚实,走路如同鸭子那般一摇一摆,很快就引起了正在说话的两个少年的注意。
其中一个高鼻梁大眼睛,明明一脸稚气,却肩宽腿长的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大概是他今天心情实在是太好了,整个人眉飞色舞的。
“政,别笑了,你看人家都生气了。”燕丹虽然这么说,可是语气里也是满满的笑意。
“这毛球气性还挺大。”嬴政挑了挑眉毛,朝着小屁孩甘罗勾了勾手指。他倒不是十分没品的想要欺负小孩子,反而对眼前的毛球挺有好感的。没有人知道实际上嬴政是个绒毛控,看到就想要揉两下的那种。
甘罗撅起红嘟嘟的嘴唇,迈开短腿,蹭蹭的冲过去,玉儿想拉都拉不住。甘罗牌炮弹一头撞进嬴政的怀里,嬴政被这股冲击力撞得坐到地上,腹部趴着有些晕乎的小甘罗。甘罗反应特别快,缓过劲来就又咬又捶的,嘴里还嘟囔着:“叫你笑话我!”
嬴政的损友太子丹还在一旁看笑话,完全没想到来阻止。此时太子丹的心情的极为复杂的,他和嬴政都是从小在赵国为质子。可是他是因为父王不喜欢他,而自己的好友则是父亲赢异人是质子,又娶了赵国的名将之后赵姬,才出生在赵国,从未离开过。三岁前,嬴政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