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客人走了,伙计走了,就连掌柜也走了,整个客栈内就只剩下了徐向晚这几个人。
人都走光了,徐向晚也就不用担心有谁盯着他们了,于是便让人到厨房搬了一个小火炉,亲手替韩七熬了药。
一点一点将碗里的药都用勺子喂入韩七口中,徐向晚才放下了碗,抿了抿唇,目光坚定地对沈谦萸道:“谦萸哥,你们也快点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谦萸一怔,自从刚才见到徐向晚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感觉,仿佛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韩七身上,虽然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他的影子。
而当徐向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谦萸更觉得他们之间离得越来越远,远到他已经看不清她了。
“晚儿,你让我走?”沈谦萸的面色有些难看,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一双原本泛着光彩的眼眸此时也有些黯然,仿佛天空中即将燃尽的烟火。
徐向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谦萸哥,谢谢你!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跟我来这雁塘关,你本不应该来这里。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战乱一触即发,百姓都走光了,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丝毫作用。而且,我还想让你给我娘亲、哥哥、姐姐带个话。”
若是自己死了,娘他们一定很难过。可是,她也不能扔下韩七不管,他身上的伤是为了她才受的。
“那我们一起走!”沈谦萸觉得心下有一团怒火,徐向晚的表情越是淡定,那团烧得越旺。
“可是,七爷怎么办?我不能扔下他。”刚才已经有人来报,他们的马车被那些逃难的人抢走了,如今他们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带他走!”沈谦萸的眼睛逐渐赤红。
正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床上的韩七睫毛轻微地抖动了两下,随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深深地看向了徐向晚的背影,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勾起了一抹弧度。
“咱们回总兵府。”在二人争执的间隙,韩七忽然出声。
闻声,徐向晚满脸惊喜地转过了身,跑上前轻声问道:“七爷,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沈谦萸则住了口,目光复杂地看向了韩七。
“肩膀有些痛。”韩七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看向徐向晚的目光竟然带了些委屈。
看着徐向晚弯下腰就要帮韩七看伤口,沈谦萸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你肩膀的伤口很深,需要好好养养。既然你也醒来,咱们就赶紧走吧?”
“对了,还有木果他们,他们是不是还在总兵府?”徐向晚皱起了眉头,若是真要走,一定要先找到他们,带着他们一起走。
韩七仿佛这才发现沈谦萸的存在,朝着他微微一笑道:“多谢沈公子替我治伤。沈公子,你带着晚儿尽快离开此地吧,这里太过危险了。”
“那你呢?”徐向晚直起了身子,目光焦急。
韩七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你呢?”徐向晚再次问道,语气更加急切。
“我是大周的将士,不能做逃兵。”韩七的目光深深,让徐向晚止不住心颤,脸上的那抹笑容尤其天边的彩霞一般绚烂。
与此同时,金军大帐内,赵总兵正点头哈腰地朝着一名中年男子赔笑:“三王子殿下,堰塘关的图鉴我已经画好了,而且韩瑓此人也一无所踪,如今大周的将士们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只要您一声令下,堰塘关还不是唾手可得?您答应在下的条件不知什么时候能兑现?”
“哼,只要韩瑓一天没死,我一天就不能安心!”真是个废物,从他手里调了那么多死士也没能将韩瑓除掉,三王子斜了赵总兵一眼,心下冷笑,若不是指着他在战场上扰乱人心,他真想一刀就结果了他,还敢和他谈条件,凭他也配?
赵总兵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不过转瞬即逝,跟着叹息道;“这韩瑓真是命大,中了圣毒都没能要了他的命,这次派了这么多人围剿,还让他逃走了!”
自从发现了韩瑓在军事方面的天赋后,他就对他刻意打压,不让他指挥战事,可尽管如此,他仍是逐渐立下了不少战功。尤其是上次,作为增援的韩瑓竟然还打赢了一次战斗。想起那少年的风采,赵总兵就忍不住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应当答应荣王,让他来军营搞什么磨炼。
“不知道韩瑓在哪里,不过我想一会儿应该就能知道了。”三王子仰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堰塘关,大声喊道,“传令下去,全军集合,按照计划进攻。”
总兵府内,韩七召集了所有将官,用最短的时间作了详细的部署。虽然众人的面容都很凝重,但看向韩七的目光都充满了信任。
堰塘关内的士兵总共只有两万,要对抗五万金兵,看起来实在是毫无胜算,可是韩七却并没有怯意,而是显得胸有成竹。
“走,上城墙。”韩七穿着银光闪闪的铠甲,头发用玉冠简单地束成了一个马尾,如同披着霞光的战神。
“七爷,我在府里等你回来。”临行前,徐向晚跑到了门口,仰头朝着韩七灿烂一笑。
韩七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平安归来。”
沈谦萸默默地站在门后,目光复杂。
韩七走后,总兵府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又回到了前些日子。
“谦萸哥,你刚才没走,现在可就走不了了。”徐向晚朝着沈谦萸嘻嘻一笑,看似轻松,却是暗叹了一口气。
她忽然有些想念家人了。
如今已经进入了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