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是五郎到三心书屋上工的日子,同时也是送枸杞到仁德堂的日子。
昨日从隔壁陈大娘处借了一个大背篓,今日天刚微亮,兄妹二人吃了早饭,便各背着一个背篓去了郭家镇。
庄户人家大都勤劳,即使天色还早,官道上已经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挑着箩筐,拖着板车往镇上赶了。
赶到郭家镇,天刚破晓。
由于时辰尚早,仁德堂还未开门。
五郎将徐向晚送到仁德堂外,本欲离开,却又担心她一个小姑娘独自等候不安全,便犹豫了起来。
“哥,你不用担心我,今个儿你第一天上工,得早点过去,别迟到了。天都已经亮了,街上行人渐多,你不用担心我。”徐向晚仰着头朝着五郎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话虽如此,五郎却仍是不放心,毕竟赵员外的庄子就在镇上,要是被赵员外的人发现了,徐向晚说不定会有危险。
看着五郎紧皱的眉头,徐向晚心念电转:“哥,你放心,这太平盛世,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人敢强抢不成?你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何况,就算碰上那些人,他们也不会将我如何,莫说上房已经退了银子,就算没退银子,我也是出了麻疹的,他们怎敢碰我?”
听徐向晚说得句句在理,五郎便也点头同意了:“哥知道你机灵,糊弄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不过还是万事小心为宜,若真有个啥,就让人到书屋去找我,这里离书屋也不远。一会儿卖了枸杞子,你也别着急着回去,就在这里坐着等我,中午就到隔壁包子铺去买俩包子吃了,等我下工了,咱们一道回家。”
徐向晚歪着头道:“哥,山谷里还有不少药材要采,我在这儿白坐一天多浪费啊?”
五郎的原则性很强,下定决心的事情可不是徐向晚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比起赚钱,你的安危更重要。你要是敢擅自离开的话,看我回家怎么罚你。”五郎道。
扔下这句话后,五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气得徐向晚在仁德堂门口直跺脚。
五郎也是为了她好,徐向晚自然不会真生气,于是待五郎转过街角之后,便悻悻地倚着仁德堂的木门坐在了条石铺就的台阶上。
大约辰正时分,仁德堂的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正是仁德堂的沈掌柜,见门口坐了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子,先是皱了皱眉,待瞧见徐向晚的脸后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
“小姑娘这么早便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沈掌柜弯腰凑在徐向晚身前,笑眯眯地打招呼。
甫一开门,徐向晚便从昏昏欲睡中清醒了过来,此时见到沈掌柜一张放大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掌柜大叔早。我哥把我送过来就去上工了。对了,这还得谢谢掌柜大叔您,我哥能在三心书屋做事儿,多亏了您的推荐。”
“哈哈,举手之劳,不足为谢。我不过也就是顺口提了一句,还是你哥运气好,人能干,对了朱掌柜的脾气。我知道之前还有好几个慕名而去的,那朱掌柜没一个看上眼儿的。”沈掌柜摸了摸圆圆的下巴,摇头道。
顺着徐向晚看过去,沈掌柜便见到一大一小两个背篓,每个背篓里都放着一个扎紧口子的麻袋。
“有这么多干枸杞?”沈掌柜讶然,他以为徐向晚最多也就能送个十来斤枸杞子来,可看这份量,恐怕得有个四五十斤了吧?
毕竟,十来斤干枸杞也就是百来斤的新鲜枸杞了。
“要不了这么多么?”徐向晚皱眉。
听闻此言,沈掌柜倒是笑开了:“别说就两背篓,就是再来个二十背篓也不够咱们仁德堂卖的。”
说完,沈掌柜便一边招呼徐向晚进店,一边顺手提着一个大背篓带进了店。
徐向晚也背着小背篓进了门。
“用过早饭没?”沈掌柜看着徐向晚瘦弱的小身子,关心道。
“谢谢掌柜大叔,我用过了。”徐向晚心里有着一丝紧张,面上却是不显,兀自笑得开心。
也不知道一会儿仁德堂的东家来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要是人家不收,或是价格太低的话可如何是好?
虽然之前已经听沈掌柜说过她枸杞子晾晒得好,不过毕竟这是第一次,她也没有绝对的信心。
和沈掌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徐向晚询问了一些关于药材方面的事情,不知不觉便过了大半个时辰。
巳时初,一辆黑漆雕花的马车停在了仁德堂门口。
沈掌柜赶紧出了门口迎接:“大老爷,您来了。”
“嗯。”有小厮撩开了车厢帘子,便有两名男子踩在小厮递过去的踏脚凳上下了马车。
看来来人便是仁德堂的东家了。
徐向晚坐在店里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进来的两人。
只见当先一位身材挺拔,面白微须,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看着虽然不苟言笑,但却给人一种正气凛然之感,完全不似徐向晚想象中脑满肠肥唯利是图的商人形象,反倒像一名儒雅的书生。其后还跟着一位与中年男子面貌相似,但是五官十分俊俏的小公子,大约十一二岁,此时正满眼好奇地四处张望,正好瞧见了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看的徐向晚。
见到有人看过来,徐向晚赶紧收回了视线,垂下了头。
“沈掌柜,郭家镇的仁德堂什么时候开始收留乞丐了?”那小公子挑了挑浓眉,操着一口纯正的官话,好奇地指着坐在角落里的徐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