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定好了下次施针的日子。”翘楚甩开西荷,理着衣襟正色道。
步凉点了点头,“何时?”
“七日后。”
不光是步凉一愣,西荷也睨着眼把人模狗样的翘楚打量个遍,笑问道,“神棍,你故意的吧。”
“对,就是故意的。”七日后,就是萧临迎娶傅曲意的日子,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睿王到时候是会去洞房花烛夜呢,还是来这奈何苑里继续当他的霸道男人。
“换个日子成不成,那天也忒晦气了。”西荷偷偷瞄着步凉,一个劲儿的朝翘楚猛使眼色。
“不成!”翘楚狠狠白了一眼西荷,是打定主意要与之作对到底的。
步凉沉了沉,“好。七日后,施针,你亲自来!”
呃。
翘楚想看的可是萧临内心的挣扎大戏,真照步凉的决定来整,那哪儿成!可他只怒了努嘴没答话,毕竟到底由谁施针还得看萧临的选择。
七日光阴,转瞬即逝。
即使不能大肆操办,睿王府还是将各处挂上红绸贴了喜字,在偏厅设了龙凤成双的喜堂,也来了些与萧临还有傅家相交深厚的官员。
孙二贵遣人送来了大红色的礼服,说是让步凉在新人行礼时得穿的,到时候傅曲意会向她敬茶,以论尊卑长幼。
“他们也欺人太甚了!”西荷将衣裳摔在地上不解气的跺了好几脚,然后甩头问步凉,“主子,您当真要去吗?”
“不去。”步凉理着束手的袖口,左右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很是干脆的答道。
嗯。显然宋西荷很满意步凉的这个决定,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从不委曲求全的德性人。可是,看步凉这一身打扮……
“主子,难不成您又要出门去?”
步凉起身拍了拍西荷的胸脯,“既然你看出来,就乖乖待在院子里,等着孙二贵亲自来请我的时候,再告诉他我的意思。”
“可是……”
她摇摇头,“惊雷今日定然不会跟着我出去,我得去见个人……”
“谁?”
谁吗?一个脑袋被门板夹了的人。
仍是那个黒木的八角亭,仍是一个人,一只琴,香薰袅袅席地而坐,犹如青莲高洁不染尘。
步凉走入亭内,径自坐在他的对面,嫣然一笑。
男子的脸上转瞬即逝的是惊讶,可对方是美人,他岂可失态。温和一笑,随手提起玉瓷壶将水碗添上,朝步凉跟前推了推。
“今年的新茶,很香。姑娘可以尝尝。”
步凉接过端在手里,好奇的问道,“公子每日都在这里吗?”
他笑着朝四周看了看,“姑娘不觉得此处很美吗。”
“是挺美的,就是与这北地的辽阔有些不大配。”
对于步凉的实事求是,他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在下曾去过南地,所以才觉粗犷之下的细腻尤为可贵。”
“我听公子每日都只弹同一首曲子,不腻吗。”
男子微微一滞,“姑娘怎知?难道姑娘每日都有来此处?”见步凉只笑,他也识趣没继续追问,反倒认真的回答步凉的疑问,“说来惭愧,这是在下在南地学的一首曲子,总弹不出听时的韵律来,所以就日日练习。可是姑娘听烦了,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步凉挑眉,“不介意我试试吧。”
男子很是爽快的将琴掉了个方向,置于步凉面前,饶有兴趣的做了请。
纤纤玉指抚上琴弦,幽幽道,“这首曲子叫《清平调》,其实原名是贫贱的‘贫’,原本是一个贵族的女子出嫁后因夫家败落,家徒四壁无米下锅最终不得不当掉心爱的琴时所奏的曲子。所以,虽然曲子的表意说的是景,其实讲述的是无奈……公子心无杂念,无牵无挂自是奏不出这首《清平调》的深意来。”
“姑娘……姑娘此刻可是很难过。”
步凉摁住琴弦断了音。
世上最容易泄露真实心境的除了眼睛就是琴声,心随琴动,从步凉指尖下拨出的音节恰到好处的表达了《清平调》的凄苦。
如此,知晓曲子故事的男子又岂会再故作懵懂。
“是在下冒犯了,姑娘切莫见怪。”
闻言,步凉只能苦笑道,“怎怪,公子说的是实话。”
“在下,斯南。”
“斯南,好名字。”步凉勾着唇角不以为然,但见对方似乎也在等待她自报名号的时候,她却道,“你就叫我姑娘好了,这个名字不错。”
斯南愣了愣,尔后只能失笑出声,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应着好。
脾气似乎跟他的长相一样,温文无害,洒脱自在,不似死缠烂打不死不休的人。
步凉也就垮了双肩,放松了不少。她抬头指着满亭的白布帘子问道,“这莫非是斯南你挂的?”
他摇摇头,“不是,在下发现此处时就有这些东西了。姑娘是不是也觉着不好看。”
“很难看。”
斯南笑道,“可是,在下嫌取下来麻烦,所以就一直拼命忍着。姑娘呢?头次见您时,您正好在扯这东西。”
“我也嫌麻烦,反正你坐在里面都能忍,我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哦?”斯南宛然,“看来……其实你我二人不过是太懒罢了。”
步凉不置可否的笑着,低头向矮几上的茶碗,手指划在碗口,心思颇重的样子。
斯南沉声看了看她灵动的手指,敛下笑意拿过琴又重新弹奏起那曲《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