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狱之中,只有景深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冰层之下水流声,幽冷而清晰。
小唐且听着,一边儿提箸,夹了块鱼肉,慢慢地将刺儿剔除干净,放在景深跟前。
景深盯了片刻,终于吃了,慢慢又饮一杯。
小唐便又夹了一块,仍是不疾不徐地除刺,口中便道:“她……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后来又如何呢?”
凌景深道:“后来……”
当时太子听了胭脂的话,略觉意外,旋即便笑道:“很好。竟然给你骗了,差些儿还害了我一员心腹……来人!”
太子说罢,便抬手出去,旁边一员随从上前,将一条长鞭献上。
太子接了过来,握在手中,走到凌景深身前,道:“这贱婢如此可恨,你便用此鞭将她打死罢了!也足见你的真心。”
景深一惊,抬头看向太子,太子笑道:“怎么?你不愿?”
景深自从跟了太子,便知道,太子殿下外表慈仁而内藏暴虐,他也撞见过几回,有太子府的亲信偷偷地抬人运出,有两次他远远跟踪,最后发现,竟是些十六七岁,被鞭打至死的小幺儿跟丫鬟们。
景深微微躬身,接过鞭子,缓步走到胭脂跟前,手腕一抖,长鞭散开,紫檀木的鞭杆儿,生牛皮浸油而成的鞭身,沉甸甸地,如一条乌蛇似的蜿蜒垂地。
太子看着凌景深,不知为何双眸之中透出些异样的光,竟有些迫不及待似的。
景深手持马鞭,垂眸看着地上的胭脂,她也正仰头看着他,却并不做声。
景深凝视片刻,扬手挥鞭,乌沉的鞭子落下,正打在胭脂背上,只听她痛得惨呼一声,身子伏在地上,簌簌发抖。
太子瞧在眼中,面上多了些许兴奋之色,景深咬了咬牙,又挥一鞭……胭脂仰头,厉声大叫,脸白如纸,冷汗滚滚滴落,双眸盯着景深,直直地看着。
景深面不改色,再挥第三鞭,胭脂身躯猛然抽搐,手指抓在地上,抖了半天,便歪头跌地,竟是晕了过去。
太子见状,上前将她踢了一脚,胭脂却动也不动,太子便道:“这贱婢,如此扫兴!”当下就命人将胭脂拖下去,两边亲信上前,把胭脂架住拖走。
景深目光所及,却见她原先趴着的地方,底下血迹斑斑,有几处甚至是一汪血泊。
太子哈哈大笑,把景深揽住,笑道:“你果然是我的心腹之人,幸好……不曾为了区区一个贱婢让孤失去臂膀,孤心甚慰。”
说着,就叫人摆了酒席,请景深吃酒。
渐渐地夜色已深,太子仿佛也有了几分醉意,正搂着一名歌姬说话。
景深托醉出厅,左顾右盼,无人留意,便往太子素来囚人的所在而去,走了半晌,已经到了地牢之处。
那看守地牢的人自也认得景深,才要招呼,景深出手如电,已经将对方脖子拗断,顺便摸了钥匙。
景深闪身入内,避开看守人众,悄悄地往深处而行,边走边看,终于在最里的囚牢之中,看到胭脂。
他忙打开牢房,入内扶住胭脂,低头看她,却见胭脂尚无知觉,景深将她抱在怀中,便出了牢房,往外而去。
谁知才走到中途,就听到脚步声匆匆而至,景深避无可避,只好佯作无事,仍抱着往前,两下对上,来人盯着凌景深,便喝问道:“凌大人在此做什么?”
凌景深笑道:“太子叫我来带这人过去,再行审讯,怎么孙统领也来了?既然如此,你便带她去罢!”说着上前,面上带笑,把胭脂往他怀中一送。
孙统领一惊,还未反应,凌景深已经发难,顺势将他腰间的刀拔出,闪电般已经杀了他身边两个随从。
那孙统领想不到他竟是如此雷霆手段,才要扔掉胭脂,谁知凌景深已带刀架在他脖子上,冷道:“别出声,抱着她出去!”
刀锋凛冽,贴在颈间,孙统领毛骨悚然,不敢违抗,只战战兢兢转身,又道:“凌大人,你这可是自取灭亡……若得罪了太子……”
景深不言语,耳畔听得又有人来到,便把刀往下一压,抵在孙统领背上,道:“留神说话,不然刀不留情。”说着,便催他快步而行。
正走出数十步,果然是看守地牢的几个卒子又来,见他两人出来,一惊,竟不知景深是何时来的。
这些人才要问,孙统领已经喝道:“还不退开!耽误了太子的事,唯你们是问!”
众人一听,哪里敢再阻拦,纷纷退避。孙统领抱着胭脂,便同景深一块儿出了地牢。
景深略松了口气,孙统领道:“凌大人,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景深道:“你抱着她,出府。”
孙统领叫道:“这个怎有可能?凌大人,你是要害死我……”正说到这里,景深忽然微微地色变,将周围扫了一眼,只见庭院寂静,悄然无声。
景深心中一沉,便把孙统领拉了一把,竟往西北角方向而去。
孙统领眼见不妙,不由叫道:“你去哪里?”
景深喝道:“噤声!”
孙统领觉得刀尖在自己背上一顶,顿时不敢大叫大嚷,只低低说道:“凌大人,你也是知道的,西北边阁楼是太子府禁地,擅闯者死。”
凌景深不理会,拉着他反而疾走,才走了片刻,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纷迭传来,竟似许多追兵。
景深心头有数,见孙统领脚步放慢,便提刀在他颈间一挥,孙统领本想拖延,见状只能发足狂奔。
如此行了一刻钟,身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