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凌景深出府,骑了一匹劣马便马儿牵了去,凌景深正欲进门,忽地停了一停,却见从刑部大门里缓步出来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生得美貌非常,着杏红衫子,身段袅袅,被个小丫鬟扶着下台阶。
因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水渍,那女子裙摆摇曳间,露出底下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来,想着要避水,却不慎踩空了,顿时惊呼一声。
凌景深见状,不免上前一步,抬手在她臂上扶了一扶,见她站稳了便即刻抽手。
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十分撩人,肆无忌惮地盯了凌景深一眼。凌景深见此女妖娆非常,身上隐约有些风尘气息,便只一点头,迈步往里去了。
进了刑部,正遇上一员同僚,伸长脖子往外张望,同他道:“你从外头进来,可看见那胭脂姑娘了?”
凌景深回头,道:“什么胭脂姑娘粉儿姑娘?”
那同僚嗤嗤笑了两声,道:“你竟然孤陋寡闻了,不过倒也说的很对,可不正是粉头儿姑娘,她就是十八教坊里有名的胭脂,你不往那些地方去,所以不知道也是有的。”
凌景深一笑道:“哦,原来是个伎女。”
同僚意味深长道:“你可别小看她,虽是个抛头露面卖笑的娼伶,然而名头却甚是响亮,许多权贵豪门里的大人老爷们争相追捧的人物呢。”
凌景深呵呵笑道:“一个娼伶也这样风光?那她今日是做什么来了?”
同僚道:“说来也怪,你来迟了一步,她是去你管辖的天牢探监的。”
凌景深本不以为意,闻言一愣道:“什么?去探监?探谁?”
那同僚却摇头不知。
凌景深同他分别,自回天牢,把值班的狱卒叫来,问起方才胭脂姑娘来探监的事,狱卒道:“回典狱,她是来探望王都尉家公子的。”
凌景深听了,皱眉道:“原来是他。”
既然是关在这里的人,凌景深自然也清楚这王公子的底细,能关入刑部大牢的人,多半都背负人命,这王公子就是如此进来的,据说是因争风吃醋,把个官宦人家的少爷打死了,对方也有些权势,所以才闹得不可开交。
然而虽则关了进来,却也是因对方闹的厉害,故而用权宜之计,暂且进来避避风头堵住人的口罢了。
狱卒们也尽数知情,加上都尉家里通通都打点到了,因此都对这王公子十分客气,不敢亏待了他。都知道他家里在上头有些门路,正四处活动着,准备等事情淡了些的时候就把他再救出去。
凌景深自然也知道这个,如今见那胭脂也来探望,便皱眉道:“以后还是看紧了些罢,这儿毕竟是刑部的大牢,岂是任凭谁都能进来探望的?你也来我也来闹哄哄地,这竟不是大牢是菜市了!以后这些闲杂人等若还来,便一概给我挡住了,倘若出什么事儿谁担当得起?”
那些狱卒听了,忙也答应了。
又过两日,那胭脂姑娘还来探望,狱卒不敢忤逆凌景深的话,就将人挡住了。
不料胭脂姑娘去后,刑部的一位主事就把凌景深叫了去,好一顿训斥,说道:“你只是看负责看守那要紧的人犯,别让人出逃越狱之类,何必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无事生非,连人来探监都不让,这等不近人情?何苦来着?”
凌景深道:“这人原是死囚,只限家人来探,其他人……”
还未说完,主事就呵斥道:“住口!我好好跟你便听着就是了,这里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我知道你自觉才大,留在刑部管刑狱岂不是委屈了你,所以你每每要弄出些事来,好显得你精明能干……哼,我知道你跟大理寺的唐少卿素有交情,他家里又是那等的威势……何不带挈带挈你,也不至于总是屈尊在这里呢?”
凌景深听了这话,心中已然恼火,然而心想对方毕竟是官长,若是当面冲撞,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毕竟如今还在这里当官儿受人管辖呢,于是心里虽然愠怒,面上却笑了笑,道:“大人训斥的是,原本是我多虑了,既然大人允了,那么下次她来,我便不叫人拦着就是了。”
主事见他笑着答应了,才也说道:“这才是会做人的呢。去吧。”
凌景深出了门来,暗中咬牙,知道必然是那胭脂姑娘在主事跟前说了什么,才导致今日自己又受了这番气,心中便暗恨那娼伶。
此后胭脂姑娘果然又来,偶然撞见凌景深,便笑着招呼,道:“凌大人辛苦了,给您请安。”
凌景深很没好气儿,淡淡只道:“胭脂姑娘这样贵体,每日不在家里迎来送往地发财,却偏跑来这腌臜地方岂不暴殄天物?到底图个什么呢?”
胭脂似是没听出他的嘲讽之意,妖妖娇娇地笑了声,飞了个眼风过去,竟道:“凌大人竟是心疼我了?既有如此怜香惜玉的心思,以后还要请凌大人也多去几次十八教坊,也好帮衬帮衬小女子呀。”
凌景深听了这等不知羞臊的话,心中暗叹果然是出身风月场的人,便不跟她斗嘴,冷冷去了。
谁知就在胭脂来的第五次上,竟出了事。
这天胭脂去后,负责送饭的狱卒走到关押王公子的牢房前,猛抬头一看,吓得半死,却见王公子斜躺在门边儿上,喉咙处血肉模糊,瞪着眼睛死在地上。
当下整个刑部都惊动了,因是王都尉之子,原本都尉家还打算好端端地救回去呢,怎能接受这个?都尉家得了信儿,立即大闹起来,一边要求擒拿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