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歌闻言依旧装作没听见,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去。
沈千碧微蹙眉头,双腿一夹马腹迅速奔到百里长歌身边,“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
“哦,沈都尉有事?”百里长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却是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她一眼。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沈千碧眯了眯眼,她总觉得今日的小医官神情有些古怪,但自己与她不甚熟识,看不太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见百里长歌不回话,沈千碧再度皱眉,“你这是怎么了,神思不属的?”
“没事,这两日频繁进宫有些疲乏而已。”百里长歌懒懒答了一句。
“倒也是。”沈千碧赞同的点点头,唏嘘起来,“说来也怪,皇后娘娘和宁贵妃竟然在同一天没了,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古怪又巧合?”
这是想试探她?
百里长歌眼神微冷,抬起头来弯了弯唇瓣,“我记得沈都尉的职责是保护皇上和皇城的安危,何时管辖到大理寺的地盘上去了?难不成皇上觉得大理寺的人没用,把这件事交给都尉你亲自来查?”
“你这胡说什么呢?”沈千碧赶紧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斥了一句,“我就是觉得奇怪而已。”
“你也说了只是奇怪。”百里长歌冷笑一声,“两位娘娘的死连皇上都没有追究,我明白沈都尉想保护皇上的心思,但有的事做得太过的话恐怕会引来麻烦。”
“婆婆妈妈的!”
沈千碧不耐地摆摆手,“我这才说一句,你就有一箩筐的话等着我,还让不让我清静会儿了?”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百里长歌眉梢一扬,“沈都尉今日怎么会跑到坊间来巡查?”
“皇上收到南豫国君的帖子,上面说南豫派了使者团前来朝贺,所以皇上让我这两日加强皇城的防卫,顺便来坊间巡查巡查。”
百里长歌故作惊讶,“南豫与大梁一向无交涉,这一次南豫国君竟然派了人前来大梁,恐怕不只是朝贺这么简单吧?”
“这个……”沈千碧面有犹疑,沉吟片刻,“具体的,还得等使者团到了才知道,目前我知道的就只有来朝贺这么简单。”
“那你应该知道皇上会派谁去城外迎接吧?”百里长歌笑问。
“说不准。”沈千碧摇摇头,“听说使者团的代表是南豫大祭司苍渊,我们这边要迎接,光派礼部的人前去还不行,起码得有一位以上的亲王前去迎接。”
南豫大祭司苍渊。
百里长歌听说过这个人。
传闻……
四十年前,南豫内部政权紊乱,有朝臣趁机勾结突厥人连夜打到皇城,眼看着就要亡国。
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突然登上城墙,眼神中带着睥睨世间一切的傲然,他伸手接过守城将领手中的普通弓箭,以绝对凌厉的姿势对准远在三十里之外的突厥首领。
那一晚,天上的月特别圆,满天繁星倾洒,零零散散落在少年单薄的衣襟上,少年站得笔直,拉满弓的两只胳膊上肌肉坟起,乌黑的雁翎箭头同他一样带着嗜血必胜的冷光。
少年抬眼,朝着天上的圆月露出嗜血一笑,然后射出手中那一箭。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支箭,经他的手射出却仿佛天际划过的流星,穿越满城的血腥,划过无数甲士冰冷的尸体,带着整个南豫百姓的仇恨嗤啦一箭从突厥首领的左眼刺穿到脑袋后。
毫无疑问,突厥首领当场气绝身亡,突厥军心大乱,少年转身冲着城内仅剩的禁军大喊着“誓要将突厥驱逐出南豫”的口号纵身一跃跳上马带着禁军打开城门冲进突厥阵营。
那一晚,火光映天。
那一晚,血色弥漫,连天上的清月都染了一层薄红。
那一晚,南豫以两千禁军打败突厥五万大军成了南豫史上的一段神话。
那一晚,一个名叫苍渊的少年从此名垂青史。
新君登基以后,奉了苍渊为南豫大祭司,至于为什么不封侯拜相,恐怕只有南豫人才知晓其中内幕了。
百里长歌回过神,面上露出讶异,“使者团的代表竟然是大祭司苍渊?”
“是啊!”沈千碧有些无奈,“所以我才会觉得在安排谁去迎接这件事上有些为难,毕竟苍渊那样的人物,便是他想要整个南豫国,我怀疑帝后都会毫不犹豫拱手相让。”
“这倒是。”百里长歌赞同地点点头,又道:“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有些多虑,咱们的皇上是个精明睿智的主,这种事他自然会有主张。”
“你说得对。”沈千碧赞同,“那我这就回去同皇上商议,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沈千碧走后,百里长歌继续往前朝着武定侯府走去,眼尾忽然瞥见巷子那头有一顶不起眼的软轿,轿子里的人似乎不想让人发现行踪,故而特意将轿子摆放在那个不起眼的地方。
百里长歌原本觉得毫无兴趣,但看见走出轿子的那个人时,她突然愣住了。
尽管相处的机会很少,即便她与这个人很少说过话,但凭她高出寻常人的记忆力,不用思索也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十六公主叶轻默。
尽管她换了普通衣服还戴着面纱。
百里长歌身影一闪,面上颇有不解,明天是皇后大出殡的日子,叶轻默不是该好好守在殡宫里吗?怎么会这个时候出来?
百里长歌不动声色悄悄跟在一行人身后。
幸而叶轻默并不懂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