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歌平素酒量还行,但今日心情不好,再加上这坛酒后劲儿大,所以才喝了三杯就稍显醉意。
此时乌黑的缎发流泻在肩头,姿态恣意懒散,单手拄在桌子上支着下颌,染了薄醉的面上微微绯红,透过如玉的面容悄悄晕染开来,星眸因为醉意而显得朦胧迷离。
她微抬下颌,用迷离的眼神看着门口的人。
他负手而立,素白孝衣上除了一条同色腰带外毫无任何坠饰,早上她帮他束好的发微有凌乱,带着疾风的气息涌入房里,往日里澄澈的眸仿佛沟壑万丈,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明明是五月的夏天,百里长歌却堪堪感受到了一股子冷意,她咕哝着拢了拢衣襟,却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寒意。
裴烬和傅卿云在叶痕出现的那一瞬间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并无过多惊讶。
傅卿云站起身,温和笑道:“想不到王爷,既然碰巧大家都在,何不进来喝一杯再走?”
“本王来寻回未婚妻。”叶痕半分情面不给,淡然的脸比冷肃下来更让人觉得压力,他抬步走进门,径直到了百里长歌身后,伸出手就想抱她。
裴烬突然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先一步将百里长歌拉起来护在自己怀里,面上早已绷不住生出不可抑制的怒色,“你当她是什么?高兴了就捡起来穿,不高兴了就随意脱下来丢在一边的衣服吗?”
裴烬自来了漪澜阁,半分没有提及今日在冥山的事,所以傅卿云听得有些懵,他疑惑一向温文尔雅的裴烬怎么会在顷刻间翻脸对晋王说出这样的话。
“把她给我!”叶痕不想与裴烬过多纠缠,目光注视在百里长歌有些踉跄的身子上。
“不给!”裴烬怒目瞪着叶痕,他绝对不会再让她回去受那种委屈!
“别逼我!”叶痕的眸光越来越冷,寸寸成冰,大有随时崩裂之势。
裴烬没有武功,自知自己根本不是叶痕的对手,他索性松开怀里已经醉了的百里长歌,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她,“长歌,你是愿意和晋王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府?”
百里长歌神智有几分清明,她晃了晃脑袋,裴烬的面容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方才裴烬说什么,她记不得了。
裴烬见她眼睛一闭就想睡过去,连忙晃了晃她的肩膀,“长歌,我送你回府吧!”
“回……府。”百里长歌摇摇晃晃,勉强吐出两个字,又含糊不清道:“武定……侯府,叶……叶痕混蛋!”
她说得简洁,但在场的三人都是聪慧通透之人,自然明白她说自己不愿见到叶痕。
紧绷的神情松动了几分,裴烬眉目温润,放柔了声音,“那我们现在就走可好?”
“唔……”百里长歌嘟了嘟嘴,算是回应。
裴烬揽住百里长歌的肩膀,正准备扶着她走出去。
叶痕的面色更为冷冽,“本王再说一遍,放开她!”
裴烬仿佛没听见,带着百里长歌继续往外走。
叶痕正想动手。
一直没说话的傅卿云突然挡在那二人身前,一脸迷茫地看着叶痕,急切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烬脚步一顿,偏转头来冷哼一声,“今日在冥山,晋王殿下亲自承认他府上从前照顾小世子的那位婢女怀了他的孩子,被他遣送去滁州养胎了。”
“什么!”傅卿云怔松地站在原地,满脸的不敢置信,喃喃问:“晋王殿下,裴世子说的话可当真?”
叶痕没说话,双目中的冰块褪去,换上熊熊怒火,“本王的家事,与你们无关!”
“怎么与我们无关?”傅卿云张开双臂挡在裴烬和百里长歌面前,俊美的面容上因为生怒而微微扭曲,“长歌是本太子的妹妹,倘若晋王不能做到这一生只照顾她一人,那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早放手!”
“你们懂什么!”叶痕忍无可忍,终于暴怒,“翠墨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体内有一半语真族的血液,唯有用翠墨的心头之血作药引,方才能彻彻底底救回长歌,我今日在冥山之所以会那样说,就是想保住长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言一出,裴烬和傅卿云齐齐愣住。
然而,百里长歌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便是听见了,也只片刻就给忘了。
“什……什么意思?”傅卿云不敢置信地看了百里长歌一眼,又看向叶痕,随后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大怒:“阿瑾她到底怎么了!”
叶痕被他推搡得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眼眸中少了些许焦距,良久才缓过神来,敛去一切情绪,“你们不是都希望她恢复记忆吗?”
傅卿云和裴烬齐齐瞪大了眼睛。
自从阿瑾回来以后,他们俩一直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小丫头脑海里会有侯府嫡女的记忆,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
“把她交给我。”叶痕不打算过多解释,绕开傅卿云向裴烬伸出手。
裴烬抿唇,犹豫了片刻,随后皱眉,“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撒那样的谎伤害她!”
叶痕凝目,“我欠她的,终有一日,我会尽数还给她,但她现在,属于我!”
“不行!”傅卿云眸光闪烁了片刻,咬了咬牙转过身来再度拦住叶痕,“既然阿瑾身体出现了问题,我就更不能让她跟你回去了。”
话完偏头吩咐裴烬,“你将阿瑾扶到隔壁房间里歇着,大祭司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