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歌理解他,不是不爱突然放手了,而是他再也没有时间去爱了。
将脑袋靠在侧壁上,百里长歌闭着眼睛,但呼吸已然加重了许多。
叶轻默察觉到了,轻声问她:“长歌,天钰的死,你也很难受对不对?”
百里长歌没吭声,算是默认。
叶轻默又道:“我从来没想过天钰他是这样的人,明知自己身子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却还强撑着让所有人都恨他。他没有篡位,却为嘟嘟打造了锦绣前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百里长歌淡淡瞥她一眼,“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
叶轻默再也绷不住,扶在她肩头放声哭了起来。
“长歌,我现在的心情,你不会理解,我亲眼见过母妃咽气,父皇驾崩,又眼睁睁看着年仅二十一岁的天钰就这么走了,不管以前他们做过什么,是好是坏,他们始终是我的亲人,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天钰这一生才刚刚开始,他原本该有自己的大好年华,可是这该死的病魔终究还是侵蚀了他。”
百里长歌伸手捏了捏嗓子,让疼痛减缓,这才用沙哑的声音道:“希望,下辈子,他别再投身帝王家,也希望来世他能遇见全心全意喜欢他的人,陪他一起白头,再也别像这一世,身边连个妃子都没有。”
她这么一说,叶轻默更加觉得心酸,落泪不停,许久才直起身子来,接过百里长歌递过来的锦帕擦了眼泪,“人啊,总是要亲眼见证过生死才会懂得能每天见到阳光,听到万物的声音有多么难得。”
“所以,我们这些人之中,看得最透的就是叶天钰。”百里长歌道:“他跟我说,他这十年,无数次站在距离黄泉最近的地方挣扎,因为不信命。可是他又告诉我,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每日听着朝臣高呼万岁,他觉得很讽刺。我们没有走过他所走的路,没体会过他的那些感受,可是光听到这些话就已经心酸遗憾得想哭,他这个当事人要具备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承受住每天都在等待死亡这样一个事实?你说的很对,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无论好的坏的,现在他已经死了,所有的对错都会跟随着他的棺椁长埋于地下。我们能做的,只有缅怀。”
顿了顿,百里长歌又补充,“叶天钰虽然在位时间短,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皇帝,他值得被后世之人景仰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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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昌元年十一月二十六,帝叶天钰驾崩,新帝叶天泽于泰昌帝出殡后奉旨登基,改年号乾元。
新帝登基后,摄政王和辅政王扶住幼帝整肃朝纲。
平王因谋反罪连坐,左丘鹤被判死刑。
天山族的人尽数缴械投降,摄政王上奏将天山族的这支铁骑编入皇家军队,保留天山族的文化传承,并给予最为特殊的训练,终成令各国闻之颤栗的天山铁骑,其强悍程度,不亚于西陵擅长于马背上作战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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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这几日,叶痕的睡眠时间逐渐加长,一开始百里长歌还觉得没什么,但在某日醒来后怎么也喊不醒叶痕时开始慌乱起来。
这段时间忙于嘟嘟刚登基的事宜,她险些忘了叶痕体内还潜藏着一只蛊虫,苍渊当初告诉她叶痕暂时死不了,却没说不会死。
“叶痕——你快醒醒!”百里长歌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加大了声音使劲唤他。
约摸盏茶的功夫,叶痕长长的睫毛才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对上百里长歌焦急的小脸,他浅浅一笑,一只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温声道:“你说过要陪我一起白头,我都记着呢,在你还没兑现承诺之前,我不会轻易死去。”
“那你……刚才怎么回事?”百里长歌紧紧皱眉,“实话告诉我,你体内的蛊虫是不是大限到了?”
叶痕知道瞒不过她,只黯然垂下眸,并未答话。
百里长歌得见他这副神情,便知情况不妙,她站起身就往外面走,“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爹娘,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长歌!”叶痕唤住她,“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
“我是去找爹娘来救你,你乖乖躺在床上等着我,我去去就来。”百里长歌站在门边,隔着薄薄一层帐幔,她看见他清瘦修长的身影有些朦胧,却分毫不影响美感,墨发垂腰,容颜绝美,只是这一刻,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
“大小姐,你不用去找二老了。”魏俞走过来,面色平静道:“王爷这个状况,只有我能救。”
百里长歌呼吸一紧,“可你说过……”
魏俞似乎早就料到她接下来的话,迅速开口打断她,“我的确是你契约的守护者,可我在没解开封印之前伺候了王爷那么多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没了。”
说罢,他看向百里长歌,“嘟嘟当年出生没娘,我不想你肚子里的这位出生没爹。”
百里长歌一时没了话,想了想,又劝慰,“魏俞,我还是不放心你冒这个险,爹娘一定有办法的,就算他们救不了,那苍渊伯父,道灵大师,西宫良人再加上爹娘,这么多人的力量也一定能让他彻底康复,你说是吗?”
魏俞面无表情,虽然知道很残忍,但还是热不住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