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
冰凉的雨水从窗檐滴落,正巧与打湿佛经的泪水声重叠。苏靖荷跪在潮湿的蒲团之上,前边香案烛火正盛,整个大殿萦绕在昏黄的檀香之中。
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是已经誊写了数百遍,很是熟悉的《地藏经》。都说《地藏经》念上百遍,亡灵皆可超度,苏靖荷这一生别无所求,只盼着母亲和妹妹安好,如今,即便在地底下,也希望最亲的二人日子能畅快些。
吱呀一声,许是风大吹开了佛殿的正门,霎时冷风灌进,吹得人后背一亮,有些哆嗦。苏靖荷仍旧闭目,只蹙眉说着:“沉香,把门合上。”
半晌,却没有反应,苏靖荷诧异回头,身后哪是她清丽乖巧的丫头,那高高瘦瘦,走路微驮着背,笑容更是猥琐的男人是谁!
瞬间站起,因为慌乱,将脚边她亲手誊抄的佛经踢散,她却也顾不得,只冷着一张脸,朝外头喊道:“沉香,青黛!”
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回音,苏靖荷心愈加往下沉,这俩丫头向来寸步不离跟着苏靖荷,如今没有回应,不是被人刻意支开,就是遭了毒手。
“你使劲儿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的。”男子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让苏靖荷胃里一阵恶心,却也因为这句话,她有些明白过来,平时连香客都鲜少的破旧寺院里,怎大雨夜平白无故来了人?怕是下边人刻意送给她的“大礼”!
苏靖荷那一瞬的慌乱落入猥琐的男子眼中,却是美得如画。他咽了咽口水,眼前美人一身青烟色长裙,更衬冰肌玉骨,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一双美目,盈盈若水,腰若纤柳,不足一握。
愈打量,那一双鼠眼里透着精光,脑海里龌蹉画面不断,这样娇滴滴的小姐他哪里见过,更别说摸上一摸,待会还能压在了身下……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身材瘦小,听说是十四岁的年纪,看上去和她家十三岁的丫头一般。
强迫自己镇定,苏家很快用余光瞥了眼四周,大殿就一个出口,去路被男人堵着了,力量的悬殊,她定然挣脱不开。
眨巴着眼睛,苏靖荷巧笑盈盈说着:“怎么会没人来,等会嬷嬷就会带着人过来,到时候被乱棍打死,可别怪我没提醒。”
听罢,那人一怔,这样的混账事情他也干过俩三回,被糟蹋的姑娘哪个不是痛哭流涕,吓得没了主意,可眼前美人儿却还能笑得出声?莫不是那个老婆子故意害他!
见人停下了动作,苏靖荷暗中松了口气,她猜得没错,果真是遭人算计了。她八岁就被老祖宗送去菏泽老家,自己的丫头都跟了六年,自然信得过,而如今在回京的路上出事,只能是那几个从京里来接人的嬷嬷……
“小丫头别耍花招,以为我会信你?”男人搓了搓手,有些轻蔑地看着苏靖荷,继续往前。
苏靖荷却也一步不退,反而向前一步,挺着胸脯自信说着:“你连我是谁怕是都不知道吧,就这般稀里糊涂上当!反正我也跑不了,何不听我说道说道,我若说的没有道理,你只管不信,可若有道理,牵扯的却是你的性命。”
只觉着眼前小小的丫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毅然,让他不由得顿住,真听她往下说。
“安国公不知你听过没有,即便没听过,也晓得那是你惹不起的人,我是安国公苏瑜膝下唯一的嫡女。今儿你听了嬷嬷的话来污我清白,若侥幸逃了,我爹爹自然不会罢休,嬷嬷要自保,必杀了你灭口,若没有侥幸,便是如我刚才所言,被嬷嬷带来捉奸的人乱棍打死。”
苏靖荷死死盯着男子,一字一顿说着:“总之,今儿你碰了我,左右都是个死,哪个人不想活命呢,你正值壮年,家中怕是有儿有女,死了不是可惜?若放了我,我给你些银钱远走高飞,这事儿也便翻片儿了。”
越说,男子脸色的表情愈加凝重,脑海里有一瞬想起了家里的儿女,生出一丝丝犹疑,趁男子晃神之际,苏靖荷取下头间发簪握在手里,万不得已时,还是得用力一搏。
明明有些动摇,脚步都有些虚晃了,可抬头看向苏靖荷的那一瞬,男子却是铁了心,如此倾城佳人,即便是死了,也是值得!
迅猛上前,男子双手掰过苏靖荷的肩膀,掐得生疼,只一瞬,就将她压在桌案之上,动弹不得。
她惊呼一声,却是让男人欢喜:“啧啧,声音真是好听,现在多叫几句,等会老子让你□□叫不出声!”
男子急中色鬼,正低头去扯裤头,苏靖荷却是咬着唇,握紧了手心,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的脑门,暗自告诫:必须一招致命!
刚要刺去,只见一柄长剑穿胸而过,猥琐的男人瞪大了眼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倒在地上,再无生机。
第一次直面死亡,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可这份害怕比起刚刚的绝望要好得多!苏靖荷胸口剧烈起伏,怯怯抬头,借着昏黄的烛火,看见跟前有些踉跄的男子,身上几处中箭,受伤不轻。一身黑色长袍,却掩不住俊美的容颜,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
没有了长剑的支撑,周辰景半膝跪地,深深看了眼苏靖荷,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着:“将我藏在佛像下面,别与任何人说见过我。”
一前一后倒下两个人,寂静的大殿里只剩下苏靖荷一人清醒着。她撑着香案勉强站起,这时候,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