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澜出去瞧了进来回说道:“是四姑娘屋里的细珠,说是二姑娘早上遣了人来要同四姑娘一道去给老太太请安。”
沈娆闻言唬了一跳,脱口而出地问道:“二姐姐可是知道我来了卉姐姐这儿?”说完自觉失言,又不好意思察看苏卉瑶的神情,只兀自琢磨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双手无措地交握着。
秋澜回道:“这个细珠姐姐没说,只催姑娘快快回去。”
听出沈娆话外之音,苏卉瑶笑道:“原想着你好容易过来,时辰又尚早,我们姐妹说说话再一同去给老太太请安。既是二姐姐找你,你且去吧,等无事了你来我这儿或是我过去找你,都是有时间叙话的。”
沈娆原想着苏卉瑶素日是个多心的,自己刚才那话必会惹得她不痛快,少不得被她奚落几句,正后悔着没听沈嫣的话偷偷跑了来自找没趣儿,不曾想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不至于丢了面子,也不用再担心沈嫣究竟知道自己来这儿与否,自己总是有话回的,又转而欢喜起来,觉得今早没有白走这一趟,这苏卉瑶果真是不一样了。只是沈嫣那边在等着,不好耽搁,便是顺着苏卉瑶的话儿应了声好,离开了。
沈娆走后,苏卉瑶又拾掇了一番,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春夏和秋冬出了凭风园。去到老太太那儿的时候,大夫人已经在那伺候着了。她的身边立着一个女孩儿,形容举止、周身气质简直就是另一个大夫人,苏卉瑶心知那必定是老太太的长孙女沈妍了。她走上前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又见过大夫人与沈妍,沈妍也回了礼,只不似其他人那般好奇打量苏卉瑶,不知道的只当她原来就常来请安,原来就如此敬人。苏卉瑶不免有些讶异。想了想,许是沈妍的性子太过娴静的缘故,或者是事不关己,于己无尤的缘故。左右想不出个道理,索性不去想了。
老太太昨儿才派了芸香将选好的两个丫头送去凭风园,之后听了芸香的回话,心里放宽了不少,少不得又感谢神灵庇佑,护得苏卉瑶安然回转不说,连带着性情也变好了。今日见她这样早就过来自己这边请安,还带了春夏与秋冬,心里更是欢喜,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问道:“身子可全好了?”
苏卉瑶点头道:“老太太这样记挂着,舅母又不时地着人来问,再万全也没有了。”
老太太听了笑逐颜开,怜爱地摸了摸苏卉瑶的头,说道:“就是这样儿了。”
苏卉瑶但笑不语,听得大夫人问道:“新进园子的两个丫头用着可还好?”
苏卉瑶起身回话道:“老太太和舅母亲选的,自是极妥当的。今儿特意带了她们来谢恩呢。”说着朝老太太和大夫人分别福了一福。大夫人连忙扶起,不及说话,有人走了进来,正是二夫人和沈嫣、沈娆。
因着一早见过,彼此感觉亲切,沈娆冲着苏卉瑶露出了笑容,苏卉瑶亦回了笑。二夫人看不出喜怒,只淡淡扫了一眼苏卉瑶,唯有沈嫣满心傲然,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尚算隐忍了些,却是看也不看苏卉瑶。
沈嫣、沈娆姐妹二人随着二夫人给老太太请了安,又给大夫人请了安,几个姐妹间也互相见了礼。尔后,老太太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巽薇进了来,说门外有小厮来问老太太起身没,老爷正在外头候着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因是说了话:“你们今儿都在我这儿用过早饭再回去吧。”众人都应了是,回避去了里间。老太太对身旁的芸香吩咐道:“去告诉厨房加备早饭。”芸香领命而出,老太太才是说道:“请老爷进来罢。”
芸香应着出去传了话,沈勉为进来道了安,闲话了几句便出门上朝去了。待早饭弄好,众人吃过,老太太去了佛堂,便都各自散了。
回到自家屋内,大夫人因问道:“怎地卉丫头来了你只在回礼时看她一两眼,旁的时候都不与她说话呢?莫不是还为着从前的事情生气呢。即便是生气,你该看得出,如今老太太还是打心底里疼她的,当着老太太的面儿也不好那般冷淡,没得坏了老太太心情,自己也落下个不是。”
沈嫣解释道:“娘总教我为人处世要大方得体,我再不长进也断不会那么想。娘也说过她不一样了,又是当着老太太面儿,我怎么会不识好歹呢?”
大夫人听了,奇怪道:“那你是怎么说?”
沈妍道:“瑶儿素来是个心思重的,我若是突然热情反怕她不受用,反以为我是当着老太太才虚情假意与她好,那才真是坏了姐妹间的情分。莫不如还像平常,以后借寻机会多走动走动,若她真是转了性子,亲近的日子自然在那里。否则,也是白费了心思,何苦来哉?”
大夫人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我总说你是个懂事的,今儿这件事看来,倒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如你周全了。”说完,自己觉得这话好笑,掩口笑了起来。
沈妍也笑道:“整个沈府也让娘打理,若说周全,哪里有比娘更胜一筹的。”
大夫人叹道:“你道我周全,也总会有人说我不周全,哪里就得人人满意了?”
沈妍心知母亲不易,开解道:“府里上下谁说娘做事不好来着?便是那位那样口舌上不饶人的,也没听她挑过您半个不是,可见是人人都满意的。便是有哪个猪油蒙了心的胡说,老太太跟爹总是知道您的好的,娘也问心无愧,又何惧闲言呢?”
大夫人听着甚有道理,便是转忧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