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卉瑶能在老太太跟前说出那一番深明大义的话,无非是看清了现实,不愿再做无谓的挣扎。她不想认命,可在这里,由不得她不认命。既然那么多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去面对这桩婚事,她也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权衡其中的得失。首要的一点就是,她不能为了一件已经不可能改变的事情与沈府生分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需要仰仗沈府的地方不会少,如果不消了老太太对她的怨念,她失去的将会更多。

道理、立场,苏卉瑶全都明白,可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到了这个时候她方惊觉,自己与国公府与老太太之间竟也到了要计较利弊的地步。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认知中关于亲人间的相处模式,却是她不得不接受的。她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彼此之间还是有情分在,她总能怀有一丝安慰。

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凭风园,见沈嫣沈娆还有赵嬷嬷她们都是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苏卉瑶敛起故作轻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众人说道:“婚事定下了,咱们再不必为了它烦恼不安了。”

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苏卉瑶真的说了出来,却是没有人知道该回应怎样的话才是恰当。苏卉瑶对这桩婚事的不愿意她们全看在眼里,自然清楚她现下答应了,不外乎是迫于太后和国公府的压力,还有那善王爷的不肯退婚。在她们的生活里,婚姻之事大抵如此。可知道是一回事,身边的人要去经历又是另一回事。尤其苏卉瑶平日与她们感情甚笃,她们心里更是替她难过——勉强嫁人的滋味又岂是好受的?那可是足以决定她一生的大事啊。

“你们不用这样。”看到所有人比起之前更加愁闷,苏卉瑶继续宽慰起大伙儿来:“先前我是不愿意,但我到底年纪轻,许多事想得浅了。听了老太太与王爷的话,顿时明白了许多。终归我都要嫁人,那善王爷又是个不错的,我何苦为了一时的意气闹出事端,几头不讨好呢?”

“你真的想好了么?”沈嫣的眉头自苏卉瑶走后就没舒展过,这下越发蹙在了一起。她望着苏卉瑶的眼神中,既有同情的不忍,也有感同身受的无奈。

苏卉瑶笑道:“二姐姐当是了解我的,我这性子何曾服过软?若不是心甘情愿地应下,现在定然还跪在老太太那儿求着,如何会回来园子里?”

苏卉瑶说的是实话,沈嫣只能点了点头,感慨道:“其实我早也知道改变不得。身为女子,又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婚姻之事更是容不得一星半点自己的心意。只是我想着,老太太素日那般疼你,若你实在不愿,去辩上一辩,争上一争,或许会不一样。如今,不过是证明了我想的是些浑话罢了。”

沈嫣的言语间自有那么一股由人及己的伤感,更深一层,还有对老太太这样做的不满。若不是在凭风园,在场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以沈嫣一向的谨言慎行,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沈娆听了,似有触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苏卉瑶听得出沈嫣话里有话,不忍她徒增困扰,而她也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看了看窗外,已近午时,便是岔开了话题:“在我这儿提心吊胆了大半日,二姐姐与四妹妹想必是累了吧。等在我这儿用过了午饭,早些回去歇个午觉才是正经,不要为了已注定的事伤神了。”

说完这话,苏卉瑶又是对着秋冬说道:“去告诉厨房一声,二姑娘和四姑娘都在我这儿,让她们中午准备多一些饭菜来。”

秋冬心情沉沉的,但苏卉瑶吩咐的事她也是得做好,福身领命后,与春夏一道去张罗了。

赵嬷嬷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明白大局已定,她一个做下人的说再多也是徒劳。要是一直愁眉苦脸的,只会让苏卉瑶更不开心,还不如做好本分的事情,好好伺候自家姑娘来的实在。

思及此,赵嬷嬷对着苏卉瑶说道:“姑娘,老奴跟秋澜去摆桌子。”苏卉瑶当然乐意身边人放下心事,哪有不同意的。赵嬷嬷与秋澜即是前去准备了。

尔后,苏卉瑶又是像从前一样,说起打趣的笑话来给沈嫣与沈娆解闷。沈嫣沈娆见她如此,也是不忍心让一个本该被安慰的人反过来安慰她们,便也收起了愁绪,与她一起闲话。约莫半个时辰后,她们与苏卉瑶一起吃了午饭,只道苏卉瑶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即是道了别,出了凭风园。

沈嫣与沈娆离开后,大家都有了一种默契,没有再提及那桩婚事,也没有再表现出与那桩婚事有关的情绪。赵嬷嬷她们将残羹收拾了,苏卉瑶便遣了她们下去休息,自己则去了里屋。无论如何,成婚的日子还早着,她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一会儿。

比起去年,沈娆年龄长了一岁,个头蹿了不少,心思较之以往亦是成熟了许多。她自懂事起就清楚自己与几位姐姐的婚事都会由长辈们做主,与别家姑娘聚会时,也会有人提及谁家姑娘嫁了人,过得好与坏之类的话。谈笑间总会有人担忧将来的归宿,但沈娆从不担心自己与沈嫣的——

沈妍的亲事门当户对,对方又绝对是个稳妥之人,她的亲事是皆大欢喜的。虽说自己与沈嫣比不得沈妍是嫡长女,长辈们在考量的时候,必然也会以她们幸福与否作为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与沈嫣今后总会是好的。沈娆一直笃信这一点,苏卉瑶的婚事却是让她开始产生疑惑,而在沈嫣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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