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乍听到洪洛对苏卉瑶的情意,沈娆是急着想问清楚的。想了一夜,她消了当面质问洪洛的念头——
善王爷与王妃夫妻恩爱是整个京城都津津乐道的美谈,她当然也听过一些。昨夜洪洛喝醉了酒,将她误认为苏卉瑶,只能证明他心中有苏卉瑶,她不能就此判定苏卉瑶对洪洛也有心思。这段时间以来,她与洪洛相处得很好,洪洛曾明明白白地对她表明过心迹。她想着自己与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总是要越过苏卉瑶与洪洛短暂的相识。况且,她现在已经是洪洛的人了,问与不问,能改变什么呢?洪洛不承认还好,她还可以有所指望。万一他承认了呢?她该如何自处?今后又要如何面对他?
有些事的确是含糊不得,但绝不能问洪洛,而是要问那两个与她感情甚笃的好姐姐才对。至少到目前为止,沈娆还相信着,她的二姐姐与卉姐姐绝对不会骗她、害她,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她没想到也不知道的因由。她告诉自己要稳住,要耐心地等,不可以因为一时冲动而扰乱目前的平静。
洪洛醒得很早。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他整个人十分精神,宿醉与新婚的折腾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疲惫的痕迹。转过头去,见沈娆也醒着,却是双目红肿,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洪洛想了想,笑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新婚头一遭,请安可以去迟些,皇祖母和父皇母后会谅解我们的。”
洪洛的笑容带着宠溺,话语更是体贴周到,只是有了昨夜的酒后吐真言,沈娆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里越发不痛快,但这儿是皇宫,住着的是天底下最讲究尊卑礼数的皇室,她若在这方面有失,只会让国公府与她的处境都难为。不论洪洛与苏卉瑶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儿,讨好了太后、皇后甚至皇上,让他们喜欢自己,自己以后的日子总不至于太难过。考虑到这一点,沈娆自是不敢亦不能在这个时候使小性子。
掩下心事与情绪,沈娆若无其事地回应了洪洛一个微笑:“长辈们不计较,娆儿不能不懂事儿,也不能给殿下丢脸。”
沈娆的笑容还跟从其一样灿烂纯真,洪洛见了,反倒心绪复杂地皱了皱眉,可到底没有多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喊了人来。候在外头的一众丫鬟嬷嬷闻声蜂拥而入,分别伺候洪洛与沈娆起床梳洗。收拾妥当之后,二人先去了太后宫中。皇后一早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留了她说话,她即是没有离开。
“孙儿携妇叩拜皇祖母!儿臣携妇拜见母后!”洪洛在前,跪地行礼。沈娆位于他的右后侧,随着洪洛跪伏在地,向太后与皇后参拜。
“起来吧。”太后慈爱可亲得像极了任何一位普通的老奶奶,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媳妇儿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谢皇祖母,谢母后。”洪洛说完,起身站好,沈娆低着头站在洪洛身后。
太后看了看洪洛,又看了看沈娆,收起了笑意,说出的话听着是训导,字里行间仍是充溢着宠爱之情:“洛儿,娆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跟自家的姑娘没何不同。虽然是侧妃,你可得好好待她,不许做出那些个纨绔子弟的混账事。”
“是,孙儿受教。”洪洛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对沈娆说道:“娆儿,要是太子敢对你不好,你只管来告诉哀家与皇后,我们来给你撑腰。”
“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道理,母后说的正是臣妾想说的。不过太子从小就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孩子,与娆儿又是两情相悦,便是起了什么争执,娆儿怕也是不舍得来告状让太子受罚了。”皇后听得出太后的那番话是说给沈娆听听,她说的这些则是在提醒沈娆,千万记着自己的身份,别把客套话当了真。
沈娆心性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她心里头装着事儿,听到皇后说她与洪洛是两情相悦而结合,不禁泛起一阵苦涩。然而眼下,她除了忍,别无他法。她跪地谢恩道:“谢皇祖母、母后疼爱,殿下他……对娆儿很好。”
“起来起来,在这儿的都不是外人,别动不动就跪啊拜啊的,你们不嫌费劲儿,哀家瞧着还嫌费神呢。”太后说话间,洪洛已是上前扶起了沈娆。
皇后见了,掩口笑了一笑,对太后说道:“母后您看,这哪里是会欺负人的样子,明明疼都疼不过来了。”
太后听了很是高兴,笑了一会儿,看沈娆仍是低着头,才是发现她自从进来到现在都是如此,仿佛不敢看她们一样:觉得奇怪地问道:“娆儿,你做什么总低着头?抬起头来说话。”
梳洗时从镜中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沈娆直后悔昨夜只顾着伤心,没有想到今日的后果。她低着头,就是不想让太后她们看出端倪,这下太后发了话,她逃不过,只得将头抬起。
沈娆的样子让太后与皇后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两位过来人都是忍不住相视而笑,自以为明白了个中原因。
“夫妻恩爱是好事,只也得主意分寸,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太后说得隐晦,洪洛却是听懂了,不好意思地笑了,应了一句“是“。沈娆也明白了,脸上配合着场面的需要羞红了一片,心里依旧一片寒凉。
“离早朝还有些时候,你们赶紧着去给你们父皇请个安就回去好生歇息歇息吧。”太后见他二人都是不自在,也不多留。
“是,孙儿/妾身告退。”洪洛与沈娆异口同声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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