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就要伸手去解他的氅衣,只在碰到他胸口时,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才察觉顾景行脸上的气色并不像寻常,被按住了手后,更是执拗着要看。
“小伤,不碍的。”顾景行沉着声音道。
越贵妃的手一抖,眼眶里泛了水汽,嘴里喃喃的气愤道:“一定是她,她的儿子都做了太子,怎么就不肯放过你,怎么就……”
顾景行见状,让人都退了下去,柔声安抚了两句,随后道,“母妃不必为我担心,儿臣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越贵妃下意识地反诘,孩子是从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脾气也是了解,平日里要受了伤定会躲着自己,这回反而……有什么能比养伤还重要的。
“长公主今儿从你这里离开后就去了定国公府,想必是母妃说了什么,不过无论母妃说了什么,这念头必须断了。”
越贵妃闻言惊诧地睁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听着那清冷声音回了一丝暖意道,“从今往后,她只会是您儿子的王妃,您的儿媳。”
“她?!你上回说有中意的姑娘就是定国公府的赵文宛?原本本宫听闻了风声,还不信,就怕是真的,才与长公主……”越贵妃拔高了音调再说不下去了,一眼不错地盯着顾景行,但看他点头后,骤然沉了声音道,“本宫不同意!”
顾景行似是有所料到般,并不急着开口。越贵妃一通言辞激烈的反对对上他平静无澜的眸子,慢慢止了声儿,妆容明丽的妇人有些颓败地垂下肩,坐在了顾景行对面,拿了被自己扫落一地,桌上仅剩下的一只茶杯斟满茶水,目光幽幽沉沉。
“你这是铁了心了,今儿过来就是知会母妃一声罢。”半晌,越贵妃目光陡然凌厉地看向他,攥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到泛了青白。
顾景行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母妃对赵文宛的印象仍停留在最初时候,没帮着就算,还给添堵,要不是封于修那消息灵通……伸手覆住了越贵妃微颤的指尖,软了语气道,“儿臣是希望得到母妃的祝福。”
赵文宛那种跋扈的性子哪里懂的照顾人,她的景行需要的是能体贴入微的王妃。
越贵妃直接抽回手,站起来斩断顾景行的话,带着丝丝执拗,“本宫坚决不会同意。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本宫这会儿觉得累了,想休息。你也回王府好好养伤罢,这几日就不用来请安了。”
“那母妃就先好好休息。”顾景行面色微敛,拜礼后退出宫殿。
越贵妃胸口起伏难平,为何偏偏就是赵文宛……
待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宫娥小心翼翼的来禀,询问娘娘今日可想吃些什么,顺嘴说道王爷在殿外站到了现在。
“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进来禀告?”
“王爷说您在休息……所以……”
宫娥话都没说完,越贵妃就焦急的起身匆匆去了殿外,一出来竟是天寒地冻的冷气,而那一抹昕长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渐渐被吞没了影子,他披着毛领大氅静静的立在外面,脊背挺直,眸光坚定。
“你为了一个女人竟与母妃这般苦苦相逼么。”越贵妃捂着心口痛心道。
“这些年来儿臣一直别无所求,过得寡淡,从不知那人出现后,会变得如此不一样。”顾景行眼神清亮,被面孔的苍白,映衬得犹如点漆般幽墨,提及心中眷恋的女子不自觉就弯了嘴角,“她或许在世人眼里不是各项顶好,然在孩儿眼中,却是绝无仅有,儿臣并不想为难与母妃……”
“只一想到此生求之不得,便心痛难消,母妃,这样,您愿意成全孩儿么?”
越贵妃清凌凌的眸子直勾勾地与他对视了半晌,后者坦然且不掺一丝假意的情深,叫她看了不过片刻就挪开了去。
“她究竟给你使了什么迷幻术。”虽说以前清冷的没有人气,可这会儿肉麻起来却也叫人吃味儿!越贵妃心底对赵文宛愈发不喜,直觉得那是个会幻术的小妖精,把她儿子迷的简直丢了魂。
顾景行但笑不语,听着她的口气,却也晓得她是听进去了的。
“罢了,你向来不轻易做决定,一旦决定了的事儿也没人能阻得了你。”越贵妃颇拿他没辙地开了口,看着他仍是虚弱的样子,眉目沉了担忧,“在外面站了这般久,还伤着,安心回去养伤吧,母妃既答应了你今日的事,就不会再做阻挠。”
随即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了一句,“你要是肯听句劝,接受……”
分封领地,远离京城纷扰,越贵妃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叫顾景行打断了,脸上浮起虚浅笑意,“母妃,这陈年话题就别再翻出来了,这次是儿臣不小心,下次定不会了……儿臣,现在很惜命。”
越贵妃目光凝着,又泛了雾气,心疼夹杂,聚在眸子里浮浮沉沉,她和永平在皇宫一日,他就不会离开,说到底是自己拖累,论心计家世及不上中宫那位,连保护自己孩儿都力不从心,反而要他来保护自己。
“儿臣还好端端的,母妃就别摆丧气脸了,我会听您的话,回去好好养着,这段日子就不能进宫来陪您了。”
“嗯,兰嬷嬷去御医署拿最好的药材来,外用滋补的都要,你给拿回去。”
顾景行也不推辞,依言应下,临到要走时,回身道了一句,“那儿臣的终身大事就有劳母妃同父皇说一声了。”
“……”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