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没有熄火,聂霆炀推开车门下去,朝事发地狂奔而去。
a城又是冬月,那年她回来又离开,也是冬月,两年整了,他们没有再见面,如今却要以这种方式吗?
汗水打湿了男人身上的衬衣,他不相信会是她,明明在几个小时前她还给他发微信,她还给他打电话,让他洗白白了在床上等她。
她怎么可以食言?再次的食言!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当年任他欺负,只是他一个眼神就吓得哆嗦的女孩了,她长大了,站在镁光灯前面不改色,淡定从容,讲述着唐氏的过去,畅想着唐氏的未来,所以她怎会轻易的就舍弃自己的生命?不舍得。
她说她要带领唐氏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她还说,她会一直管理着唐氏,好好地守着唐氏,守着父亲和祖辈们的心血,直到她再也动不了的时候,所以,那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她还有儿子,她还没有跟儿子和好,所以她怎会做这样的傻事?不会的!
聂霆炀一直一直的跑,脑子里全是安慰自己的话,他要到现场看看,亲眼看到那个人不是她。
电话响起来了,他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来,来不及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就赶紧接通,“言言,你在哪儿?”
他早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曾经他觉得两个相爱的人是一定要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后来他才知道,如果那个人在心里,无论她身在何处,天涯海角,只要一想起她,心里都是满满的。
“少爷,是我。”
聂霆炀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失望,朝事发地望去,脚下的步子稍微慢了一些,“有事?”
“少奶奶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童华紧紧地抿着嘴唇,眼底通红。
他清晰地记得午饭后他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时间,下午两点零八分,是个陌生的号码,所以在接起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其实是想挂断的。
电话接通后,传出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童华,求你一件事,照顾好他们……”
等童华打算问她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手机那边已经挂断,他再打过去,已是无法接通。
接着没多久,关于她出车祸的新闻铺天盖地的传来,他这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通电话。
聂霆炀陡然停住了脚步,如同电线杆一样,直直地杵在那里,手机掉在了地上,却毫无察觉。
眼底,有晶莹的东西悄然涌起,蓄满,溢出。
寒风袭来,神经承受不住,抽了一下,男人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再也无力支撑,他的世界坍塌了。
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的绝望过,可此时,他竟然觉得,再活下去,没有一点意义了。
眼前本是一片明亮,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黑暗吞噬着他,一点一点地将他的灵魂也吃掉。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可他也听不到了,卷缩着身子躺在冰凉的地上,他知道,他是被抛弃了,再也没人要他了,他老了。
……
唐震一直在k国首都没有回a城,但是a城发生的事情他却了如指掌。
私人飞机上,他面如土色,嘴唇一直不停地哆嗦着,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响着最后接到唐页的电话,她说的那些话。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最后的遗言,是他,将她逼上了绝路。
浑浊的泪顺着男人苍老的脸,轻轻落下。
是自责,更是悔恨。
她曾搂着他的脖子,脚尖踩在他的脚背上,对他说:“爸爸,你瞧,我现在是不是很聪明,聪明绝顶。”
那时候,她的头发每天大把大把的脱落,终有一天掉成得一根也不剩。
他那时候是自责的,但也只是自责,他抚摸着她的头顶,“小页,不要这么拼好吗?公司的事情还有你阿力哥和爸爸,你是个女孩子,是应该享受生活的那一个。”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嘴角噙着笑意,眼底是倔强的坚持,“爸爸,你要说话算话,到时候你不可以再提条件。”
他故作迷糊,“什么说话算话?”
她娇嗔地瞪他一眼,松开了手,转身就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看出了她失望落寞的样子,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依然顽固地坚持着自己,他是正确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她说,爸爸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做您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可他知道,她还有没有说出来的话,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其实是:您的爱太沉重了,我瘦弱的肩膀扛不起。
以前的时候一直觉得楚品然自私,如今他才发现,其实自私的那个人还有他自己。
他与楚品然一样,都顶着是她父亲或者母亲的头衔,做着他们自以为是的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他们都忘了,虽然是他们给了她生命,却没有决定她人生的权利。
她说,爸爸,如果人生可以自己选择,我只希望我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
她该有多绝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双手掩面,泪水顺着指缝一股股的流出来。
小页,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来,爸爸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的人生应该只有你自己能够做主。
……
创世集团总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窗外已是霓虹闪烁。
聂宇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哭也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