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瑶身子一震,便转眸看向了已张开双眼的东陵晟。此刻,他正以一副闲逸慵懒的模样,微扬着凤眸淡淡看她。
确实,自他登基以来,虽也会抽空来兰陵殿坐坐,却总是因政务繁忙很快便离去了。
似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像从前在摄政王府那般,坐在一起说说话了褴。
见楚瑶已来到自己身旁的位置上坐下,东陵晟瞥了眼立在一旁似有局促的东陵馥,倒也并未多言,只是吩咐了宫女赐座。
正待此时,原本在大殿中剥取碧根果的那名宫女亦端着满满一盘果仁走了进来,并将其放在了东陵晟随手可及的桌案上。
随意拿起一本摊开的折子,东陵晟嗓音清淡,“随西域进贡的贺礼一道送来的,今日才抵达帝都。皇后也来尝尝?”
“臣妾多谢皇上。但臣妾一吃这个,身上便会过敏起疹,这美味是无福消受了。还是将它拿给馥儿吃吧,那丫头就偏好这些零嘴。”
瞥了眼堆得满满地香浓果仁,楚瑶说笑着看向了一旁低头垂目的女子。
云萝虽大难不死,但毕竟经历过这样大的变故。即使她曾与东陵晟感情深厚,如今这叔侄间,也难免会落下间隙鲎。
见东陵晟对自己的提议不以为意,楚瑶便自作主张命一旁的宫女将碧根果放在了东陵馥旁侧的桌案上。
侧目看向盘中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碧根果仁,东陵馥只觉自己与皇叔亲密独处的那些回忆,已是排山倒海般朝她冲袭而来,将她瞬间湮没。
他是故意的!
这是她最喜爱吃的干果。
曾经与皇叔甜蜜独处的那段日子里,她总是缠着他给自己剥果仁,可他剥的始终没有她吃得快。
每每看着他为自己一直忙碌的模样,她心中既满溢着浓浓地甜蜜又轻卷着丝丝愧疚。
因为,她知道还有更多的人在等待着他的决断。
如今,他明知楚瑶碰不得碧根果,却还是借了楚瑶之手将这些果仁送到她面前。
他总是这样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不知她现在是不是也处于皇叔的算计中呢?
“馥儿,你怎么不吃?本宫记得你最爱的不是这些零嘴吗?”楚瑶轻笑,关切问道。
“皇婶有所不知,我昨日已戒吃碧根果了。”东陵馥似已打定了主意,不愿再承皇叔的情,更要将二人之间的纠葛撇得一干二净。
此时,楚瑶微显尴尬地看着自进入内室起,便面色沉冷的东陵馥,心想这丫头难道还没吃够苦头吗?
事到如今,她还这般任性。
轻轻地转眸看向将视线落在折子上的东陵晟,楚瑶见他并未气恼,才松下了一口气。
随着时光寸寸点点而过,东陵馥只在一旁听着二人寒暄。
这二人之间,总是楚瑶说得多。她的话题中,有关于后宫各类事宜的,也有二人过去经历的种种。
除此之外,这女子还不时的提醒皇叔要多去各宫妃嫔处走动,雨露均沾才好。
闻言,东陵馥已在心间笑得冷凉。
这女子自己不也如望夫石一般,日日等候着自己的夫君吗?
许久,待楚瑶终是起身欲要离去时,却不慎踩到裙角,重心不稳的朝了东陵晟怀中跌去。而这男人亦是顺势将她扶住,并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看着二人忽来的亲密,东陵馥不以为意的别过了脸。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情不自禁的自行脑补着二人的各种亲近画面。
窘迫中,楚瑶瞥了眼别开目光的东陵馥。思及她怕是害羞,这女子便轻推着东陵晟,开口道,“别这样,馥儿还在这里呢。”
“皇上晚上会来臣妾宫里吗?”
以修长的指轻轻勾画着她的眉形弧度,东陵晟缓缓道,“如你所愿。”
闻言,楚瑶已是娇笑着离开了他的怀抱,欲与东陵馥一道行礼离去。
低眉朝东陵晟福了福身子,东陵馥在转身之际,侧目看了眼正垂眸阅着折子的东陵晟,却见他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嗯”,并未抬头。
不再多想什么,她朝前方挑去目光,随楚瑶一同出了内室。
*****
两日后,兰陵殿。
在历经了一个多礼拜的冬雪反复后,空阔的天幕间终是染上了澄蓝之色,而明媚的阳光也开始毫不吝惜的笼耀着院中的花木桥亭。
在宫人的伺候下用过可口的早膳后,东陵馥见窗外一片清朗,便披上狐毛大氅,犹自踏出偏殿的厢房,来到了不远处的山石花池前。
如今,虽有阳明轻照,但这浅薄的暖意却不能将其间由霜雪与池水封结而成的厚重冰凌融掉丝毫。
轻吸着透有阳光味道的寒凉气息,东陵馥才慵懒地展了展身子,负责贴身伺候的婢女雪雁便来到她身后,提醒道,“公主,你大伤初愈,尚还需要多加休息,不可让初晨凉风惊了身
子。”
“今日的膳汤已备好,公主先进屋喝了吧。”
转眼看向这女子眸含关切的目光,东陵馥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便随她一道进入了厢房。
忙悉心的替东陵馥解下大氅展挂好,雪雁将燃着炭火的铜盆移至东陵馥落座的圆桌附近后,才吩咐宫人将热气腾腾的膳汤端了上来。
一如往昔般将膳汤从罐内盛出,雪雁将银勺放入碗中后,便递至了这女子手中。
捧着暖热满盈的玉碗,东陵馥一勺膳汤刚刚入喉,便见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拘礼道,“公主,玉岑姑娘来了。”
“快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