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弘文听白莲这样说,便不由得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笑着说道:
“哦?是怎样的一个兄长呢?”
这几日周弘文也听说,她是卫氏的长女,白家的孙子辈里,可没有比她年纪大的。
“我的堂兄。”白莲说的很平静,平静中却透着亲昵,任谁都听得出来。
周弘文听了后,却是愣了许久,像是在想什么一般,微微有些失神。
随后,白莲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只听白莲说道:
“我自小没有亲哥哥,但是大哥却比亲哥哥待我还要好。小时候母...亲不让我学骑马,所有的下人都管束着我,是大哥偷偷带着我学会的骑马,怕我摔着,不假他人之手,全程护着我......”
白莲说着,似陷阱了自己的回忆里。
有一次,周弘文得了一匹西域的骏马,周德音有所耳闻,便兴致冲冲的去了郑王府。
那时周德音骑马的技术还是半吊子,在马场上,周弘文也只肯给她骑性子温吞的老母马,一点都不刺激。
这次听说周弘文那里有了神骏的野马,早已经是心痒难耐。一看周弘文不在府里,当即就有一种苍天开眼的感觉,任着他府里的下人,哪个能拦得住她。
任他们说什么那匹马野性还没消,难以驯服之类的话,周德音是一概不管的,牵着就去了王府后面的马场上。
周德音自小就是个胆大的,那时候她还小,还没马高呢,就是成年的男子看到没有驯服的野马,心中也是泛怯的。
周德音却不怕,抓着马鞍就要往上攀去,要知道野马的野性未消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遇到周德音这个什么都不怕的。
摔了她两次还在不屈不挠的试着,最终惹恼了那匹马。在她翻身上去的时候,重重的将她摔下后,后蹄一下便踢在周德音的后背上,当下她胸口就气血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
下人们看到周德音这个样子,当下就吓得魂飞魄散,蜂拥着上前去制止那匹野马,但是那匹野马是真的被惹到了,看到周德音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也没打算饶了她,抬起前蹄就想继续踩踏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破空的箭声呼啸而来,带着翎羽的利箭穿颈而过,那匹马应声倒下。
周弘文站在马场边上,一身冷汗的丢开了手中的弓箭,快步的跑到周德音面前。
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周弘文看的心惊肉跳。幸好是马场边上就有平时里用着的弓箭,不然,周弘文真的不敢想象,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直到我伤好后我才知道,我...爹爹责罚了大哥,如今想想,都是我年少无知,任性妄为,连累了大哥,若不是听旁人说起。我根本不知道大哥所受的责罚。大哥,他也从来不说......”
白莲说这一切的时候,情绪十分的低落,尤其是想到自己的父皇对周弘文的态度。更是觉得难受。
自己所说的,是前世的经历,当周德音不再是周德音的时候,白莲知道,那些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也一定不复存在了。
所以。才会放心的说了出来。
白莲再抬起头时才发现,此刻的周弘文眉目之间已经没有了笑意,而是一片郑重不解之色。
白莲看到他的这样样子也有些迷惑。
周弘文却是难掩心中的惊涛骇浪,对上白莲那一双眼睛时,周弘文才发现,竟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
“白姑娘,我也有过一个亲如手足的堂妹......”
周弘文说这句的时候,白莲的呼吸停顿了,瞳孔有那么一刻,骤然的缩在了一起,静静的看着周弘文,听着他下面的话。
“与白姑娘一样,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白姑娘大概不知道,在皇室里,本王这个王爷是个微乎其微的存在,无论走到哪儿,不论什么样的场合,叔伯兄弟都对本王避如蛇蝎,生怕惹祸上身一般。只有那个妹妹,小小的年纪,却什么也不怕,也不惧父母的阻拦,非要与我亲近。但凡是有人待我轻慢,她便第一个不依,明目张胆的寻人的麻烦。”
周弘文说着,侧过头,看着白莲,认真的说着:
“跟九姑娘有一样的经历,她的骑术也是我教的,也曾经有过一次不听人劝,偷偷的牵着我的马去骑,最后被踢伤。”
见到白莲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的错愕,周弘文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周德音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但是......
“可是,我那个妹妹,却是再也没有了。”
周弘文说完这句,唇角便止不住的扬起一丝笑,十分嘲弄的笑,想着周德音在三年前醒后的样子,周弘文的嘴里就有些发苦。
白莲是真的愣住了,不仅愣,还呆滞了,愣愣的问:“为什么没有了?”
“她前两年病了一场,醒来后把什么都忘了,性子也变了,再不是那个与我亲近的妹妹了。”
郑王说的有些落寞,白莲听得却是惊心动魄。
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周德音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她有爱她的父皇母后,有亲如手足的王兄,拥有一切尊贵的殊荣。
就在那年自己试图扭转李氏命运的时候,将她杀了!
没有了与陆晔的相遇,没有了缠绵刻骨的情思,也没有了以后痛彻心扉的背叛和尊荣尽失的羞辱。
只在她生命中最美好的那几年里,就这样结束在自己手里了。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