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受益满招损,我遭受打击,老二自是暗中窃喜,对于他而言自是一个良机居上。他既然迫不及待,我便助他一臂之力。”
“三哥,您这一助,够老二受的。”
项胤珏冷淡一笑,将手中的茶蛊缓缓放在案几上,面色无波无澜。项胤羽看了三哥一眼,心中一片赞许,想想当日自己对三哥的言辞,心中不觉涌上几分愧疚,歉然道:“臣弟当日以为您为了一个女人一蹶不振,小看了三哥,想想心中甚感惭愧,是臣弟愚昧拙见了。”
项胤珏的目光和项胤羽对视上,项胤羽心中一沉,三哥的眼眸还是冷睿如剑芒,只是眼底的那层落寞寂寥是他此前没有的,这场打击原来真的是打在了三哥的心坎上了。
项胤珏淡然一笑,温声道:“七弟,你说的没错,我若因此一蹶不振,岂配王叔的牺牲?又有何资格差谴你奔忙事务?”
项胤羽听出了三哥语气里的疲倦,静坐片刻,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自是又忙公务去了。
项胤珏如今空出一大片时间,修身养性不过聊以打发时间罢了,心头自是抑郁难平。独自静坐片刻,他突然起身阔步离开东华宫。
小贵子紧跟在主子身后不敢多问,直到在一处偏殿前停下,他才明白爷仓促来的地方是停云宫,囚禁昔日三皇子妃之地。见主子神色茫然,小贵子心疼不已,壮胆恭谨道:“爷,您进去瞧瞧皇子妃吧,奴才在这里把风。”
项胤珏犹豫片刻,而后抬脚迈进停云宫。此处宫殿虽小,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别有一番雅趣,倒是挺合她的品味。
已经是初秋了,天气渐渐转凉,弄玉将一件披风搭在月照身上,只听她清音宁和,淡淡道:“往年我都是深秋才会加厚衣裳的,今年怎么才初秋就叫冷?”
弄玉心疼不已,声色隐着一丝哽咽,伤感地说道“这两年小姐的身子耗得太多了,去年落入玉湖亭就已经落下病根了,此后又接连病了好几场,这一场一场的打击可尽伤耗着小姐的身子骨呢。”
“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一句话,你倒给我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去倒杯茶水给我暖暖手吧。”月照莞尔一笑,打发走了弄玉,图个片刻的清净。
这些日子,她越发不爱说话了,真想不到以前她是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片刻静不下来,如今倒庆幸这个深似海的皇宫还有这么一处闲居,众人都说停云宫是囚禁之地,停云停云,恩宠停断,大概只有她才懂得这份难能可贵的清净悠闲,得以坐看天边云卷云舒的惬意吧。
“咦,三殿下,您怎么来了?”弄玉惊呼出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见他颔首不语,弄玉自觉地退离而去。
月照惊愣,转眸望着殿外一袭玄色锦袍的他款步而来,那双桃花眼里的眼波不复昔日的流转,更多的是如静水深流的静默,几个月不见,他清俊了许多。此刻,看着他,自是没有了此前的深仇大恨,反而多了一分体谅,他其实也是没办法的吧。
月照莞尔一笑,花容恬静,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项胤珏微微失神,心口一疼,半年的时日,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眼前轻盈清瘦的女子眉眼凄清,多了几分韵味,只是再找不到昔日的机灵欢快。是他没有保护好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眉宇满是落寞,温声道:“想来看看你。”
他哪里是想,是思念吧。可是,她再也不是他的嫡妻了,而是一个罪女,纵然他不在乎,可彼此之间的这道裂痕只怕是再也弥补不了了。
月照淡淡一笑,前嫌不计,可语气却透着些许疏离,漫不经心地言语道:“不劳殿下费心了,这样甚好,日后凡事也好决断。”
项胤珏心口极痛,眸光暗淡,强自一笑,桃花眼一挑,已然又是素日的fēng_liú之态,不疾不徐道:“看来,你对这里还挺满意的?”
“这个皇宫里,我或许最喜欢的就是这处停云宫吧,悠悠停云,宠辱不惊,不是吗?”月照漠然一笑,嘴角轻扬,目光注视着天空无暇的白云,清音漠离,道:“殿下请回吧,停云宫是囚禁罪女之地,不宜擅自前来,殿下自重。”
言罢,再不愿多言,只是神情漠然恬静地看着天边白云卷舒不息。项胤珏凝视着她的侧脸,终究是开口低语道:“或许,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回到你还是那个越墙的小宫女的时候了。”
“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