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泽兰不知道坐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皇帝压抑的几声咳嗽,泽兰的瞌睡虫一下子被赶走,瞬间清醒起来。她抬眸朝外阁望去,但见皇帝一手握住朱笔,一手握拳捂住嘴唇,脸色因极力克制着咳嗽声而憋得微红。
泽兰一惊,面色担忧,情不自禁地悄声走近皇帝身边,将手中温润的茶蛊递到皇帝面前,纤柔的手轻轻地抚顺着皇帝的后背,担忧地说道:“皇上,您顾惜龙体才好。”
皇帝促然瞪了一眼泽兰,吓得她的身子一颤,手中端着的茶蛊里的茶水差点洒出来,双腿一软,本能的就要跪下身来。
皇帝大手一把将她手臂扶稳,见她眼中既有惊怕又有担忧的神色,凌厉的眸光瞬地一柔,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扶朕去暖阁吧。”
泽兰抬眸望了一眼皇帝,清秀的面容楚楚可人,慌忙低垂下眼睑,轻声应道:“是。”然而,她才放下手中的茶蛊,皇帝压抑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泽兰秀眉一蹙,满脸是担忧之色,轻轻地拍着皇帝的后背,竟然忍不住轻声责备道:“皇上也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这么晚了还忙于批阅奏则,回头心疼的可是……”
知道自己失言,泽兰促然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臣妾罪该万死。”
皇帝眼角浮现一丝暖色,这个第一次被他宠幸的小女人看来是真担心他的身子,那语气就仿若妻子因心疼夫君而责备的口吻,正是关心则乱。
项灏嘴角一挑,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什么?”
泽兰脸色绯红,低着头不敢看皇帝,轻声道:“回头皇后娘娘会心疼的。”
项灏发出一声朗笑,将泽兰从地上拉起来,软了语气,戏言道:“你就不心疼朕了?”皇帝言罢,一把将泽兰横腰抱起,径直往暖阁走去,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
竖日清晨,所有的皇子都已经到达了暖春园,他们准备的贺礼早在十日前就已经送达到此地。
皇帝面色亲和,目光炯炯有神地扫视了一圈众位皇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倒是难为你们有心了。”
众位皇子各自汇报完所负的公务,而后齐声恭祝皇帝后便各自呈献寿礼,不外乎是些珍贵药材珠宝,并无多大新意。然而,轮到项胤珏呈上的贺礼时,大殿上所有人不禁发出赞叹之声,但见刘福恭手中捧着的九重凝碧灯将满殿映照得翠盈盈,好似流光溢彩。
皇帝眼眸露出一丝亮光,赞许道:“莫非这就是宋原裴文裁大师的杰作,九重凝碧灯?”
项胤珏躬身而言,“父皇英明,正是九重凝碧灯。”
“你倒是有心了。”
身边的项胤萧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对皇帝恭谨道:“二哥的贺礼不下于三哥的,请父皇过目。”
正当众人好奇地观看时,刘福恭小心翼翼地打开项胤誉的礼盒,大殿之上却发出骇然的惊呼。刘福恭脸色瞬间苍白,手颤抖得几乎稳不住礼盒的盖子。
案几上精致的大木盒里,一对海东青的尸体僵硬地呈献在众人眼前,隐隐发出了腐臭的气味。皇帝脸色铁青,眉目紧皱,一言不发地盯着项胤誉。
项胤萧先就忍不住惊呼,“这怎么可能?”
众人个个低头不语,心中惶恐不安,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虽说这不关他们的事情,可龙颜大怒下,必然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项胤誉脚步踉跄一步,脸色刹那惨白,望着皇帝一时说不出话来,见皇帝面上满是震怒之色,眼中含着杀气,他最终喃喃吐出几个字,“不,不是儿臣做的。”
皇帝发出一声讥诮之笑,良久,一字一句说道:“来人,将二皇子带回皇宫。”
项胤萧一急,跪地请求道:“父皇,二哥是被人陷害的,请父皇明察。”役住央划。
“住口。”皇帝愠怒,一脚踢开项胤萧,冷声说道:“一并带走十一殿下。”
海东青是清州的圣鸟,某种程度上代表无上的权力,如今两只圣鸟的尸体呈现在皇帝面前,无疑是对皇帝的一种无形辱灭,更是一种不详之兆,更何况又是在皇帝寿辰这日。无论二皇子是不是有意,这个罪责终究是难逃其咎。
项胤誉失魂落魄地被侍卫架出暖春园,他是百口莫辩,心中有个洪钟般无望的声音在击荡着: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