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上的世界在旋转,便也同样看不清木马外的人脸。
围观欢笑着、拍照着的人群背后,两个小丑立在一旁休息。
其中红头发的一个正是那个送红玫瑰给时年的,另外一个蓝头发的则是他的助手。
红毛儿的小丑看似在休息,可是眼睛却分明还直勾勾盯着旋转木马,盯着那南瓜车厢里的时年。
不过木马是旋转的呀,那南瓜车厢在视野中仅仅一瞬,便消失在了背面的角度里去。所以纵然这么死死盯着,能看见的也只是一半的过程。那蓝毛儿从旁觑着,十分理解拍档的心情,便忍不住咕哝了一声:“放心吧,转过去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抱不上也亲不上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就彻底捅了马蜂窝雠。
红毛儿扭头过来,眼神能冻得死人。
蓝毛儿只好投降:“对不起汤si……我保证从现在开始,自己用胶带封了嘴,不说话了。”
红毛儿正是汤燕卿,蓝毛儿则是关椋。
汤燕卿也没说话,径直走到道具袋子里翻了翻,翻找出一顶绿色的假发,回头就把关椋脑袋上原本扣着的蓝色假发给摘了,将绿色的给他扣上去。
好大的火气!
关椋没敢在沉默中爆发,只好在沉默中继续沉默……
汤燕卿给关椋扣完了绿帽子,便也噗嗤儿笑了。
见汤燕卿终于心情好了起来,关椋便又忍不住问:“汤si既然不放心时年,要进来保护她,其实有很多大型人偶可以掩护身份,又何必要扮成小丑呢?”
汤燕卿轻哼一笑:“就因为这嘉年华里的大型人偶太多了,让人目不暇接,所以就连我也不敢保证她会看向谁,不看向谁。可是只要咱们扮成小丑,那她就一定会多看一眼。”
关椋只能挑眉,心下暗笑:这醋吃的,连多看一眼都要争了。
“所以汤si才要送上一枝红玫瑰去,表达爱意咯?”关椋双拳堵在下巴颏儿底下,卖萌地眨眼。
汤燕卿挑眸睨了他一眼:“吉祥物,恭喜你答对了。”
说着话,木马又转了过来,重入视野。
关椋陪汤燕卿一起盯着那南瓜的车厢。
时年一定是浑然不知他们就在她身旁,所以她此时只若有所思地盯着皇甫华章的侧脸看。虽然是若有所思,可是那转瞬即逝的一眼,冷不丁看过去仿佛也是她在痴迷地凝视着他……
关椋便赶紧想找话打岔。
没想到汤燕卿却笑了,轻轻摇了摇头。
关椋倒有点吓着了,连忙问:“汤si——这从行为分析上来说,叫‘怒极反笑’么?”
汤燕卿白了他一眼:“这从禅理上叫: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事。”
关椋张了张嘴,骋目去望:“哪儿可笑了?”
汤燕卿眯起眼来:“……她不喜欢坐在车厢里的。如果是我,会带她坐在旁边那匹白马背上。迎着风,披着光才好。”
她从不是坐在南瓜马车里,等待着给王子改变命运的灰姑娘;她自己就是骑着白马勇往直前的王子,她会用自己的智慧之剑劈开眼前拦路的迷雾,将罪犯斩落马下。
关椋转头望向汤燕卿。夜色如纱,光影迷离,汤燕卿脸上更是被油菜填满,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可是即便此刻,也觉得他好动人呢。
汤燕卿偏头望过来,踹了关椋一脚:“哥是直的,别闹。”
关椋赶紧朝地上呸了两声:“弟我也是直的,闹什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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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旋转木马,随光影旋转的光景虽然美好,可是时间有限。随着戛然一声,梦境便走到了终点。
木马上的所有人,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有一点怅然若失。离开木马的时候,都忍不住轻轻叹息。
时年微笑,抬手指着头顶同样燃着彩灯,在夜色半空缓缓旋转的摩天轮:“还有更大的,先生咱们走。”
摩天轮创造出来的梦境时间自然比旋转木马更长,摩天轮的视野也比旋转木马更为广阔。
两人居高临下,俯瞰夜色中的城市。
远处的大海在月色之下,银光粼粼,倒映在吊箱里,与摩天轮本身燃起的彩灯一起,映亮两人的脸。
摩天轮本身的彩灯选择的颜色都是鲜艳夺目的,可是大海上倒映而来的月色水光却是银白色,一扬一抑两种色系在他们面上交相辉映。
时年悄然凝视皇甫华章的侧脸。
随着那些光影变幻,他的面容也呈现出不同的情态——尽管他自己神色未曾改变过,一直都只是在平静微笑。
时年心下便又失神暗想:光明与黑暗,他更适合哪一个?而他自己选择的,又是哪个?
不过至少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更适合他,他在这高高的半空之上俯瞰众生的样子更自在,比之之前窝在南瓜马车里更自如。
“看
够了么?”
他转眸过来,眼底有幻彩流光:“如果没有的话,就当我依旧不知道,你可以尽情地——看。”
时年面上大红,赶紧转开头去,呵呵一笑:“我是在观察先生有没有适应嘉年华的氛围。从旋转木马到摩天轮,先生从容自如多了,看来接下来不需要多久,先生就可以自如驾驭这些游乐项目。”
他喜欢她语气里对他的自信,便就势转而凝视着她。
“那你呢?或者说你们女人,为什么都喜欢这种旋转的游戏?你看无论是旋转木马,还是这个摩天轮,实则都是一个大圆圈,上面的人不过都是在绕着一个圆心转动罢